那个年纪的少年,说话难免带些洋腔。班上几个同学的口头禅就是“我最爱你了”、“喜欢死你了”之类肉麻的话。
下意识地,我觉得安琪所指的“喜欢”也是那个意思。
“喜欢啊,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喜欢你。”我抓了一把冷掉的爆米,嚼不动也咽不下,不清不楚地说:“你看,我喜欢的东西还是有不少。”
安琪背过我。
对于背对着我的人,我总是懒得主动搭理。
我站在原地继续啃爆米,啃得噎住,又喝两口雪碧。
等爆米吃得见底了,安琪才转过身:“我带你去个地方。”他伸手去抓爆米,又吐槽我:“靠,背着我偷吃!”
“切,只许你风中凌乱不许我吃爆米?”我把整个桶都给他,“去哪里?”
安琪报仇似的大把啃着所剩无几的爆米,口齿不清:“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们并排穿过大街小巷,穿过雾蒙蒙的人潮。
日光黯淡下来,我看着眼前一排严正肃穆的漆黑大字,一阵毛骨悚然:“安琪你搞什么?带我来少管所干嘛?”
“这边——”
我跟着安琪绕到一边,在街角靠着墙坐在地上,对着少管所大门。我还是不明白,来这里有什么意思。
安琪缓缓开口:“我的一个朋友在里面。”
“哦。”
安琪的朋友,并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兴趣听另一个人的故事。
安琪又说:“他杀了人,要在里头待八年。”
我又有些兴趣了:“他杀了谁?”
安琪失神片刻,有些悲伤地望着我:“他爸爸。”
我倒吸一口气。
“他爸家暴他继母,报警也没用……”安琪又望着少管所大门,“他那样的人,最忌情绪波动。我却跟他说,有的事能忍,有的事却一定要反抗……”安琪欲言又止,“我害他成了杀人犯,害他坐了牢……”
我无言低下头。
相比之下,我毫无波澜的无趣生活连郁闷都算不上。
短暂的沉默后,我轻叹道:“坐牢也比让他继母被家暴好,也比被他的禽兽老爹压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