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过的?”江寒困惑地看向沈大人。
“小时候,如何生活的,你娘没了,你爹把你当男孩……”
江寒快速地挪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说道:“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总不过是到处玩闹打架呗,我觉得我爹把我当男孩养挺好的,这样没人敢欺负我。”她忽然坐直身子,托着腮,笑得不怀好意,“你小时候,应该经常被人欺负吧?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庶子……”
呃,当着人家的面问这些好像不太好。
江寒立即收住话题,讪讪地笑了笑:“呵呵,没事,当我没问过。”
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谁知沈大人却没有发火,良久后淡淡开了口:“我三岁时,跟着爹回了沈家,我娘才知道,老太太为爹娶了妻,虽是在她之后入门,且我爹不认,但他拗不过老太太,也护不住我娘……”
江寒怔了怔,本能地觉得不该听他的这些隐私,可心里又好奇得不行。
挣扎了一会,她还是问道:“难道你爹娶你娘是背着家里干的?你娘知道他家里不同意还嫁给他作妾?”
“我娘不知,我爹是以正妻之礼,娶她的,但用的是化名。”
“啊?!这样也可以?结婚前,你外祖都不调查吗?”
沈大人沉默不语,上一辈的事,他实在无法评说。
“你爹是做官的吧,竟然用化名娶老婆,这样也太……”
“他娶我娘时,还是书生。”
江寒看沈大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怜悯。
“小时候,我娘天天盼着,我爹去看她,可我却不喜欢。”
“你恨你爹?”
沈大人摇摇头,目光望向遥远的星空。
“每次他来过后,我跟我娘,便会受折磨。我娘因此落胎,可那人有老太婆护着,我爹闹大了,也不过是将她禁足。”
“……”
“我六岁时,爹病没了,我才知道,他虽然懦弱,但对我们母子,也尽了力。后来,我娘也没了,我被丢在废园,自生自灭……常常与初一,从狗洞爬出府,七岁那年冬天,我掉进池塘,被师父和叔祖救起……”
话音停了许久也没再起,望着星空的沈大人脸上无悲无喜,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霎时间,江寒觉得沈大人比起她这个原身更可怜。
原身的江寒虽然早早没了娘,生活状况也不太好,但她爹却可以为了她不再娶,就连刘家人对她都好得没话说。
果然,所谓幸与不幸,都是相对的,有所得必然会有所失。
江寒盯着沈大人下颌的硬朗线条看了看,无法想象那一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她瞥了眼竹亭里只能看见一个黑影的初一,心想,怪不得他对她的态度那么恶劣,恐怕在他心目中,沈大人不仅仅是他的主子吧。
这一刻,她决定原谅初一先前对她的无礼。
她托腮的手缓缓放下,脑袋慢慢搁在手臂上,安安静静地望着天空中一闪一闪的繁星。
待沈大人从星光中收回视线,趴在桌上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了。
他本是有些着恼的,心想,自己感伤之时她却呼呼大睡。
不曾想江寒却翻了翻头,嘴里小声嘟哝了一句话。
他心中的恼怒一滞,随即便消失了。
在梦里都喊累,想必是真的累了。
他小心翼翼地抚开她鬓边散乱的碎发,盯着她眼下那片被月光照得更加深重的黑影发了会呆,目光又回到那轮明月之上。
看得久了,他蓦地觉得在一片星光的映衬下,这轮硕大的月亮看起来确实有些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