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管米家是风水不好还是血脉有问题,说来同她也无干,只略略想了奇怪了下后,她就将米家的事丢开,同张少寒闲聊起了穆清同凌飞两人入宫后的情形以及太后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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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同凌飞二人此时正在御书房中。
大沥隆武帝李长治本是太后养子,出生后就被简太后抱养膝下,次年,简太后就有孕而后生下长公主李茹香。九年后,简太后生下嫡子,也就是先太子。先太子十岁时堕马而亡,三个月后,十八岁的隆武帝被立为太子,二十三岁先帝驾崩后在太后的扶持下即位登基,迄今为止已经十五载。
十五年来,在隆武帝治下,虽未有什么可载史册的大功,但这十来年,朝野上下海不扬波,也算得上政通人和,于民间,也称得上是物阜民康,百姓安居。
时年三十八岁的隆武帝面容儒雅,身形也保持得极好,一双好看且极具亲和力的桃眼,除开眼角的几道有些明晰的细纹外,也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一枚。
望着和颜悦色的隆武帝,穆清只觉心生孺慕。
他同凌飞来的时候,隆武帝正在同几位重臣议事,他们二人在偏殿等了快一个时辰才见到隆武帝。
一见隆武帝那同他七八分相似的桃眼,穆清心里就觉得很是亲切,而隆武帝待他也极为和气,即便是隔了一层血缘,舅甥二人也并未因为十七年从未相见的缘故而生分隔阂。
坐下来这小半个时辰,两人聊了许多家常闲话,提到长公主的病情时,隆武帝流露叹息:“……皇妹出嫁前同朕也极为亲近,她性子好,生性也活泼,宫里宫外没有不喜欢的。出嫁前还同朕说,让朕和皇弟日后去云州看她。没想到世事易变,不过几年的功夫,皇弟……连她也……”
穆清面露黯然强笑道:“娘也是挂念舅舅的。我记得我三岁那年,娘那时病情不重,还同我说过原先在宫里的事儿。说她喜欢看星星,不肯在屋里睡要在露天睡,舅舅就捉了许多萤火虫放在帐子里哄她睡觉。”
“她连这也同你说了。”隆武帝呵呵笑起来,神情愉悦地追忆道,“我记得那时她才六岁。你这个娘啊,生来就同旁的公主不同,得了好看的衣裳首饰不见她多欢喜,打小就喜欢那些儿草儿还有那些什么星星月亮的,若是摘了给她,她反倒不喜欢,说就得在土里长着才好看。后来大一些,整日跟着伺候木的宫人后头学种,弄得一身的土,母后罚了好几回,最后还是拗不过她。”
穆清也笑:“娘就喜欢种,父亲书房外那一片胡姬全是娘亲手种的。”
隆武帝颔颔首,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穆清问:“你爹如今可好?”
穆清几不可见的顿了下:“……挺好的。”
“听说——上回你爹对你行了家法,”隆武帝看了眼旁边的凌飞,对着穆清笑看,“……下手不轻吧?”
“不怪爹……是我自个儿不争气。”穆清垂着眼小声道。
“你写的信朕看过了。”隆武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这回到王都,可有些打算?”
穆清看了凌飞一眼,在凌飞的暗示眼色下,他摸了摸鼻子,鼓起勇气道:“也没太多打算,不过若是舅舅有差遣,我也想跟着学做些事。”
隆武帝抬抬眉梢,看向一旁的凌飞,凌飞眼观鼻鼻观心,坐得十分端正,隆武帝轻轻笑起来。
穆清被隆武帝笑得耳根有些发烧,一咬牙,他望着着隆武帝道:“我知道自个儿没做过什么正事,眼下只怕也帮不了舅舅什么大忙。可我是真心想学,还请舅舅给我这个机会。”
穆清看着隆武帝,神情坚定而认真。
隆武帝深深看他一眼,起身沉吟踱步,片刻后,他转身看着穆清:“你有这份志向,朕心里也高兴,不过家事不同国事。你要帮朕做事,那就是国事,而不是家事。朕说的这话,你可明白?”
“舅舅,长生明白的。”穆清认真点头,看了凌飞一眼,“这回出来,子洵也同我说了许多,我自个儿也想了一些。”
隆武帝“哦”了一声,似乎生了兴致:“自个儿也想了一些,说来听听?”
“眼下天下虽是七分,但东都、浔阳、渭国、巴国分列东、西南、西北、东北四处边角,东都巴国皆是弹丸之国,渭国和浔阳两国疆域虽胜于东都、巴国,但西北偏荒漠,东北酷寒,皆有不足,三百年来,四国皆依存于苍国茂国同我大沥三国。故而这三百年来,真正执掌牛耳者其实只有大沥、苍、茂三国。渭国缺粮缺铁缺丝,浔阳缺铁缺盐缺丝。巴国位于西南,境内多崇山峻岭,道路险阻,往外交通不易,故而大多自给自足。四国中,东都位于中江之尾,同浔阳隔海相望——”
穆清一面说一面看着隆武帝的面色,慢慢地少了几分胆怯,语气愈发通畅,“比起其他三国,东都算是出产富饶,尤其是盐业织造最为兴旺,东都同我大沥和苍国皆有接壤,大沥出产丰富,同东都商贸往来不多,但同苍国之间历年来在盐丝两项上却是交易不小。苍国从东都购入盐丝,转手再高价卖给浔阳,两者应该皆心有不甘,但一则苍国势大,二则海路遥远,以眼下的船力无力直航,走海路风险大且消耗也不小,加上忌讳苍国暗中出手,所以才保持如今这般态势……”
隆武帝颔首挑眉笑笑:“看朕作甚,继续说,唔,说说苍茂两国,对了,我大沥如何也都说说。”
“这……”穆清面露踌躇。
“怎了?不敢说?”隆武帝笑。
穆清确有些不敢说。
他原先从未关注过这些,即便偶有入耳,也是转头就忘,从不深思。但自从那日沈霓裳去别院同他聊过后,他才发现自己过去过得实在懵懂,身为士族大家子弟,练武不成不说,连对于这些家国大事,朝政民生竟然从未用过半点心思,也难怪穆东恒宁可将白远之带身边都不愿带他。
来王都之前,他自己搜集了些信息,也向凌飞商子路张少寒三人分别虚心请教,三人中,凌飞自不用说,对天下局势打小耳濡目染,商子路则对各国军备军力如数家珍。而张少寒于商贸方面也有独到见地,方才他所提及的各国出产贸易,大部分的信息皆来源于同张少寒的交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