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签名是龙飞凤舞两个字。
这个本子有好几个月没换了,平时很少会有人提意见,左小云忍不住把眼神飘过去,偷偷瞄纸上写的内容,字没看清,看到他的手了,骨节很长,算不上白皙,不过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指腹也不尖细,手背的青筋有些明显,不是纤纤玉手,是一双很有力量感的手。
十六岁的时候,他性子上来,叛逆得很,铲了平头纹了身,走了一段时间的硬汉风。纹身现在还在,就在肩膀上,是一条龙,有半个手臂那么长,当时还挺流行的,现在简直没眼看,又土又中二。
她一贯都很招小孩喜欢。
她道谢,诚心的:“谢谢。”
“守灵厅外面的不锈钢护栏(左边往右数第三栏)坏了。”
他食指的指腹上,沾着血色。
他道了声谢谢,拔掉笔帽,在收集意见的本子上写字。
景见也问过陆女士,都是儿子,怎么差别这么大。
妇人抱着小孩走了,边走边掸孩子的衣服,跟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嘴里还念了几遍“小儿无心,莫怪莫缠”。
“后面的事有我跟你爸在就行,你们哥俩先回去。”
她回:【我百鬼不侵】
翌日,降温了。
景见先去找车了,他哥的车好找,陆女士买的,非常高调的车型。
妇人语气十分不好:“你碰过死人。”
这一推,妇人用了蛮力。
简直不可理喻,周姐脸都气红了:“你——”
八点不到,商领领就来上班了。整容区只配了一个大办公室,组长周姐总是最早到的一个。
景见熟练地解锁,点进微信,给自己的小号转了两万。哎,生活不易,全靠老哥接济。
“我去看看烧完了没——”陆女士立马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说错话了。”她嘱咐景召,“你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开车开慢点,要是困就找个代驾。”
左小云昨晚上夜班了,同事有事,跟她换了班,今天白天还是她的班。也没什么人过来咨询,她在摸鱼。
景河东很孝顺,还请人算了时辰,火化时间安排在上午十点。老人家也没什么亲友,就不办追悼会。
左小云注意到他的食指了:“你的手……”
是男声,说明……是公狗。
副驾驶的车门上有一条很长的划痕,肇事者还算厚道,在挡风玻璃前压了一张纸。
狗头说:“我刚刚在洗澡。”
妇人一把把儿子抱起,横了商领领一眼:“谁要她帮忙了,晦气。”
闺蜜:【我草,冥……币???】
商领领上前拉住她,摇摇头:“算了。”
她喜欢。
“喏。”景见抬了抬下巴,“你车被人刮了。”
景见:“……”
商领领刚伸出手,就被跑过来的妇人一把推开:“你手脏,别碰我家孩子!”
好一会儿,电话才通,那边响了低低的一声:“喂。”
他说:“厕所。”
风吹了一阵,云跟着飘,灌木洒落了几片枯叶,秋意瑟瑟,似要变天。
她拨了个电话,号码存的是——狗头。
她轻飘飘地、好脾气地应了句:“哦,是吗?”
她这样回答:“因为天气好啊。”
落在护栏上、不疾不徐敲击着的白嫩指尖突然停顿住。
左小云:“……”
沿着守灵厅门前的这条路往右直走就有厕所,景召往左直走了。他走到不锈钢的护栏前,伸手,用食指碰了一下上面沾的血。
反正就很惊悚。
周姐看向窗外:天气好吗?好像要下大雨了。
应该是孩子调皮,翻着护栏玩儿,跌进了护栏外面的草坪里,压坏了好几朵紫色的小。
狗头真心实意地腹诽:别,祖宗你别谢我。
商领领倚着隔开绿化的护栏,手指落在上面,指尖轻轻地敲着:“铃声响了十秒呢。”
眼前的桌子被人敲响,左小云抬头,然后两眼开始放光。
他指着旁边的资料架。
哥俩往停车场走。
景见想起来了:“是不是今天早上那姑娘?”
“景……”
景什么来着,字虽很漂亮,也很有风骨,但签名连笔得有点厉害。
“如果要以身相许,得用什么法子呢?”清泠泠的嗓音响起,音色是真好听,可大晚上从殡仪馆传来的女声再好听,也会教人毛骨悚然,不能细听,细听还有远处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啼哭声。
“召宝。”
狗头:“……”
“我打车用掉了。”浪游戏皮肤浪掉了,四个小号,就挺费钱的。
商领领的胳膊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不锈钢的护栏,那护栏的横管坏了,有一块尖锐的铁皮凸出来。
商领领抬起头,天上的月亮坠进了她的眼潭里:好圆啊,想摘下来。
其实也不是丑,他撞脸了一个以美貌著称的艺人,但对方性别:女。
鬼是不说话的,说鬼话的都是人。
左小云反应过来:“哦。”她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本新的,递过去,顺便体贴地递上笔。
通话停顿了十几秒,商领领没急着说话,狗头也跟着安静。
景召说挺顺手。
“嗯。”
陆常安女士去找丈夫去了。
路灯的另一侧是绿化带,草色翠绿,红檵木抽了新芽,不知叫什么名的、紫色的小探出了脑袋,仰着在瞧月亮,瓣咧得很灿烂。
景召抬眸看过去:“嗯?”
他从扶手箱里拿了只笔,在纸上写:不用赔。
笔扔回车上,那盒创口贴压着那张纸,放在了粉色的电瓶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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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召是个在细节上面很绅士的人。
英雄救美在明天,我的一章是不是很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