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二位爷方才的确又换了位子,的确就是趁着变换的风云遮住月亮的时候,将位子再次调换了。
这一回,毛月亮未曾再被遮掩,两个人对视了许久,那苍穹中的乌云竟然没有要继续飞速流转的意思,天地也越来越亮了。今夜这场春夜小雨恐怕是下不起来了,今夜这场架……
七爷勾唇一笑,“桓玄你小子可以啊,功夫不错。”
公子玄微微笑笑,“王七爷你的功夫也不差,应是在我之上。”
七爷嗤一声,好像极不耐烦听他的奉承话,淡然道:“走吧,跟爷喝一杯,爷带了倾城最喜欢喝的桃醉。”他冷淡迈步,并不回头,“大概你也会喜欢的。”
桃醉,醉桃,他王七爷亲手酿制,只为了她一个人。从前,他舍不得给任何人饮去,今日却舍得给他也尝一尝。公子玄目光一闪,倏地回头,盯着他的后背看了数息,笑,“恭敬不如从命。”
竟是这样上了他的大船,四平捉着佩剑跟上来,公子玄摆摆手,拦住了,“我与七爷有话要说,你们不必跟来。”
不必跟来,却独自一人上了七爷的船。这公子玄的胆儿也是够肥的。四平无奈,眼睁睁看着公子玄上了大船,一双眼珠子瞪着李老六,像是恨不得掐死了李老六似的。
李老六回瞪一个眼神,哼了一声,退到了一旁。
公子玄既然做了君子,他们千舟水寨怎可做小人?难道七爷大方邀约公子玄,就是为了在船上将公子玄如何么?他们愿意这么干,七爷都绝不会答应。何况,还有个沐倾城杵在缥缈故居中,若被知晓今夜七爷算计公子玄之事,恐怕事后……
七爷和公子玄进了船舱中,其余下属都在甲板上老实待着,双方大眼瞪小眼,只将夜色中的空气也瞪得热起来。
而那船舱中寂静,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飘渺故居中,倾城独自一人坐在窗台下裁纸。因是闲极无聊,蒋玉娇刚教她的裁纸儿,她正学第一个桃儿。原本第一个该学简单些的样式,她却不肯,非要去学这个。蒋玉娇笑嘻嘻挤兑她两句,就耐心教起来。
其实绣和裁儿都是极为需要耐心的,倾城的耐心还算不错,从前能绣,今日学起裁儿来也不算吃力。夜风起了,天边一轮毛月亮一会儿藏进云层,一会儿偷溜出来,着实有些恼人。
她搁下手中的纸儿,伸手去关那敞开的一扇窗户。冷不丁只觉得指腹一痛,慌忙缩了手回来。
拿到灯下细看,手指尖一点淤青,隐隐泛着污血。她盯着那淤血处,渐渐有些出神。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仰头去看半扇窗户外的毛月亮,见那月亮藏来躲去终于老实了起来,渐渐有了亮色。
她叹息一声。
蒋玉娇迟疑,“姑娘,怎么了?”抬眼见她手指上的淤青,担忧道:“我去找创伤药来,你且等着。”说完话匆匆去了。
她却不肯松开手指,低声道:“不用了,也不曾破皮,明日便好,何须那般折腾?”当下也不肯再学裁儿,就这么坐在了窗下桌前。
蒋玉娇回转过来,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忽然道:“公子走了几日了,也不知道到了荆州府没有。”
她抬起眼帘,仔细看着蒋玉娇的脸面,摇摇头,“此去荆州应当也有半个月路程,只怕没有那么快。再说了,他若是到了,一定会写信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