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和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稳不住重心,眼看就要失势之时,较之前更大的爆炸声袭来,猛烈震动的地牢中浓烟滚滚。
景熠奋力团身滚到墙角处,硝烟的味道裹挟着烟尘让他无法呼吸,土石不停砸下来,他只得抬起胳膊尽量护住头。
一刻钟之后,山摇地动的感觉减小了。景熠努力睁眼看去,地牢已经被震塌了,西面土墙上出现了一个洞。
求生的意志让他体内的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大脑还没做出判断,身体就本能动了起来。
“砰~!”就在景熠已经摸到洞边时,一记枪声从脑后传来,左腿随即传来了剧痛。
他眉心一蹙,没有回头更没去看痛处,以奔跑之势冲了出去。
墙外是另一个房间,也被炸的面目全非。景熠拉开变形的铁门,看到了一条还算完整的甬道。
他一路狂奔,耳边还回响着爆炸声,头顶还不断有土石掉落。但他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是寻着本能朝前跑。甬道狭长蜿蜒,有些地方已经被炸得塌方。面对阻碍景熠没有一秒迟疑,能钻过去的地方就钻,实在没有空间可行,就用手将砖石刨开。
景熠凭着多年适应黑暗的能力,在没有照明设施的甬道里仍然目光如炬。他不断的加快突围速度,银灰色的深眸中闪动的凌冽寒光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
狭窄的地形将时间和空间无限延展开来,他不知道跑了多久,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也许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就在他再一次爬过一堵坍塌了的断墙时,一丝不以捕捉的气流让他眼底精光一闪。
景熠环视一周,很快看清了情势,前方两步又是一堵墙。他握拳在墙上敲了敲,传来的声音不是空响,这堵墙后已经没路了。
“呼……”他长长的吐纳了口气,闭上眼睛用身体其他感官努力感受着。那似有似无的空气流动确实存在,就在头顶上方!
景熠條的睁开眼,迅速在墙面上摸索了起来。忽的,他摸到了一个椭圆形的凹槽,不是爆炸产生的裂口,而是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再往上摸去,又一个凹槽出现了。
前所未有的兴奋感觉让他的心跳有了一秒停顿,天无绝人之路,这些凹槽让他看到了生的希望。
景熠没有迟疑,伸直手臂扣住一个凹槽,蹬腿开始了攀爬。一级,两级,越往上空气流动的感觉就越明显。他紧紧的扣住只容得下一个脚尖的凹陷,用全部意志力支撑着快要虚脱的身体往上爬。
失败,再尝试,再失败,又尝试。他不知道踩空掉下去了多少次,手臂已经抻得麻痹,身上的骨头已经摔到散架。但他没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一次又一次向石槽发起挑战。
就在大脑缺氧到出现轻微眩晕症状时,他终于成功爬上去了几米,并摸到了头顶处有一块木板。
“呀~啊~!!!”景熠牙关紧咬,从胸腔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声。他使尽全力,将那块犹如千斤重的木板撑开了来。
风卷着黄土毫无征兆的扑面而来,他死死的抓住木板边缘,脚下用力蹬踏,从这个勉强能容下一个身位的小洞爬了上去。
“嘭……”扑倒在地上的瞬间,景熠听到了沙土传来的闷响声。他终于逃出来了,身下的沙土还有白天炙烤过后的余温,干燥的风凌乱的在耳畔呼啸着。
他久久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由着绝处逢生后的狂喜主宰了思维。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缓慢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放眼四望,他置身于一片荒原之中,西南远处浓烟滚滚。原来他已经逃出了据点范围,这个误打误撞发现的甬道应该是恐怖分子的逃生密道。
景熠低头看了看僵直到不停震颤的双手,又仰头望着星光依稀的夜空。他即深且长的呼吸了一下,冰冷了许久的深眸里泛起了一丝柔情。
“恬儿,你等着我,我马上就去找你。”他听见心底一个声音轻柔的呢喃着,阵阵暖意涌上来,撑住了他虚弱的身体。
又休息了片刻,景熠从地上爬了起来。可他刚跨出一步,左腿就传来了钻心的疼痛。低头一看,他的裤管上全是红褐色的污渍,整个膝盖连同小腿都不能活动了。
他的腿中枪了,就在他跑出地牢的时候,被土石压住的武装分子朝他开了一枪。
景熠迅速扯掉衬衣,撕下一片衣料紧紧的绑在左大腿处,又从衬衣口袋里摸出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油纸包,一瘸一拐的开始挪动。
贫瘠的荒漠一眼望不到尽头,黄土上只生长着一些荆棘类的植物。呼啸的风从不同的方向吹来,像刀子般割的他的脸生疼。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但天空中微亮的北极星为他指引了方向。最起码要走到一个村庄去才能找人求救,他一步不停的走着,身后的土地上留下了斑驳的血渍。
又是一段仿佛看不到希望的征途,景熠走的越来越吃力。他的左腿已经不听使唤,只能靠右腿和身体一并用力拖着前行。身体里仅存的热量随着血液流失迅速消减着,加上沙漠地区的夜晚气温骤降,他感觉越来越冷,意识也逐渐模糊了起来。
忽的,景熠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再稳不住重心栽倒在地。剧烈的心跳回响在耳畔,带来了更加虚妄的眩晕感。
他死命咬住嘴唇,用疼痛刺激着神经。虽然意识已经模糊,但他绝对不能在这里晕过去。一旦失去知觉,那就等于跨进了死亡的大门。
他将紧攥在手中的油纸包放在鼻底,用力嗅了起来,血腥气中还能闻见一点点香味。他贪婪的汲取着,本来空白一片的脑海中出现了褚恬的笑颜。还有阵阵笑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如鸟鸣般清脆响亮,好听的让他的冰冷的心回温了。
景熠感觉又有了些力量,他再次挪动了身体。既然走不动了,那就用爬的。一寸,一米,他坚持着往前爬行。汗水浸湿了头发,混合着血水不断的淌下来。手肘也磨破了,沙土扎进伤口,每爬一点都是火辣辣的痛。但景熠不想停止,他答应过褚恬会回去,就一定要做到。他可以负了全世界所有人,唯独不能负她。
这场同死神的拉锯战继续进行,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景熠眼前发黑时,身下沙土很不和谐的震动了起来。他了很大力气才抬起沉重的眼皮,朝响动传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