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都知道,司徒,放心吧。”闫琪尔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只是轻缓的靠在男子的胸前,最后的时刻,最后一次的相依相偎,他们之间,已无需再多的言语。
他的体温渐渐消失,就算有再多的难舍,再多的放不下,到底眼中慢慢淡去了她的眉目,终堕入了无穷的黑暗。
此后,一朝一夕,一山一水,只能由她独自,走完。
烛光摇曳,映亮了她无比苍白的脸庞,一室的寂静,这房间虽离开数日,却纤尘不染,是他一手操持打理。
只是,这样的人,再也没有了!
房门被打开,青英端着纱布伤药站在门口,愣了许久,难以抑制的,落了眼泪:“大哥?”
闫琪尔站起身,神色平静,仿佛这只是无数平常日子中的一天。
原来,伤心到极致处,会痛到麻木,是连眼泪都流不出的。
“青英,麻烦你帮司徒换一件衣服,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是,大人。”
说完,径直走出房间,司徒护嘱托她的事情,是半刻也耽误不得的。男子的住处离她的房间不远,简陋了许多,是把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了她。
床下的木箱很容易就被找到,精致而小巧的式样,打开来,映入眼帘便是一个崭新的流火假面,他知道她的面具损坏了,所以又命人打造了新的,只是还没来及送给她。闫琪尔拿起假面带好,又将玉哨放入怀中收起,接着打量着箱底的布包,大概是司徒护说的最珍视的东西。
一双布鞋,边缘已经圆滑,应该是被主人抚摸过许多次的,她前后看了许久,认出这是陈夕颜的作品,于是苦笑了,
这样的针脚拙劣,却被他一直细心的珍藏着,若非这许多的阴差阳错,他们是不是都会有一番另外美满幸福的结局?
再度返回到房间,青英已经帮司徒护换好了衣服,梳理了头发,看上去就好像睡着了一般,让人不忍惊扰。
“青英,多谢,我们带他离开这吧,不要惊动他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慌乱。”
“是,大人。”少年小心的背起再不可能醒来的男子,亦步亦趋的跟在闫琪尔身后,眼底满是悲凉。
一路向西,没有目的,脚踩过松软的泥土,留下印迹,她轻轻微笑:“司徒,若是可以,不要忘了回家的路,我现在带你走一遍,要记住哦。”
不知过了多久,走出了很远很远,四周不见荒凉萧索,唯有青山绿水,鸟语香。
闫琪尔停下脚步,环顾周遭,微笑着点头,家常的语气,好像此刻他就站在她身后,默默无话,却是她永远坚强可以回望依靠的后盾:“司徒,这里很安静,风景很美,我就在这,送你走了。”
示意少年放下他,亲力亲为的掘开泥土,做了石碑,之后看着他被掩埋地下。
入土为安!
用灵术在碑上题字的时候,闫琪尔有一瞬间的犹豫,想了想,在石碑上落下‘司徒 之墓’
旁边另书小字‘艷雒 乙未甲子’
没有题上全名,留下了那一小块的空白,她知道那个护字是当年生身母亲留下的嘱托,是枷锁,几乎桎梏了他的一生。
所以,若是有来世,她希望他可以不必为任何人而活,只为他自己,潇洒红尘,得良人相伴,再无顾忌。
“司徒啊,我会好好活着,再也不受伤了,你,安心吧。”闫琪尔指尖抚摸着石碑的表面,凉意自侵入肌理,于是不由得哆嗦了下。
“大人,请节哀。”青英强忍悲痛之意,劝说道,他和司徒护自幼分离,好不容易相聚,奈何还是天人永隔。
闫琪尔简单理了头发到耳后,站起身,淡淡道:“我想一个人在这呆会儿,你可以先回去,司徒不在,族中总要有人主持。”
“是,大人。”
乌云蔽日,人迹踪绝,独自守着一方冰冷的石碑,实在说不出的如斯寂寞,悲欢离合,在这不知名的山坡,除了风=声呜咽,再无其他。
闫琪尔微闭了眼,扬手,一道流光,彼岸开。
红朵朵,开不见叶,叶生已凋,叶永世不想见,她和那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命运早已做了安排,只可惜失去了所有,方才明白,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不远处跳跃着一点白色,女孩定睛,见是一只稀有的白狐,蓦地想起踏雪,心中总算有了一丝暖意。
突然,白影从视线中消失,她一愣,站起身去寻找,却在前行了几步后发现一个布置精巧的陷阱,仅仅听声音便知里面已有不少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