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别有人间行路难

云海孤岛之上。

金裙女子没有醒来，小母龙飘在莲台前等了片刻，有些无聊的把目光投向了宫殿侧面。

宫殿里除了莲台和剑盾，也有其他东西——偏殿里摆着无数个案台，上面有亮着微光的法阵，形成了一个带有咒文的护罩。

护罩并非防止东西被抢夺，而是怕里面的物件，扛不住悠久岁月的腐化，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小母龙飘到最开始的一个小台子旁，里面放着一个滕盾、一根铁棍。

能珍藏在九盟至尊私人宫殿里的东西，哪怕模样再普通，在外人看来也肯定是无上至宝；对小母龙和临渊尊主来说，也确实如此。

小母龙是器灵，神魂不全记忆遗失了很多，但至今还记得最开始的时候。

它出生的地方，在玉瑶洲南方海外的蛮荒之地，和南屿洲毗邻，也是九州之一，但地盘太小又未开化，所以没有自己的名字。

蛮荒之地到现在也是穷山恶水的地方，在遥远的上古，走上千里都不一定能遇到一个大点的村落。

它当时松了口气，以为逃过一劫，从石头缝里爬出来，结果还没来得及打量周围，就被小手掐住了脖子。

“我是懵了，你眼神那么怪，直接往我脸上凑，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四下无人，我能如何？”

“……”

街面上，带队的司徒震撼，来到御兽斋门前，便是一声爆喝：

“封街，闲者退散！”

“方才遇上了强敌？”

落魂渊下暗无天日，没有时间概念，地上却已经到了七月中旬。

———

汤静煣将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压下去，只回想正事儿，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放慢脚步，轻声道：

“小左，我感觉有点不对。”

陈温秋就知道为此事而来，既然被发觉，他也没有再抵赖，只是道：

“叽？”

虽然被逮住了，但它靠着乖巧听话，带着小丫头找山林里的果子，勉强保住了一条小命，没变成蛇干，反倒成了宠物。

小母龙是器灵，本体是金锏，早就没了生灵的感觉，但依旧和曾经挨打的时候一样，躺在地上做出十分凄惨的模样……

——

落魂渊深处。

从地底下找不到出去的路，左凌泉只能从这里挖出去，不过垮塌的面积很大，要挖的距离肯定不止几丈。

陈温秋听见这动静，脸色微变，知道大燕王朝最不能惹的一群阎王来了，而且很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嘭——

陈温秋脸色骤变，他本身修为不低，却没敢格挡，被硬撞在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烂了铺子大厅柜台，又摔在地上，落地便吐出了一口血水。

团子听见声响，歪着头，也“叽~”了一声，看语气应该是认同。

……

宅院之外的临渊城，和左凌泉相关的事儿倒是有两件儿。

仙家商贾，做买卖同样靠的是信誉和名声；仙家铺子见财起意，如果广而告之，凭借天遁牌的传讯速度，恐怕不用三天就能传到所有修士耳朵里。这就和掩月林在渡船上杀人夺宝一样，得知这种消息，还有哪个修士敢坐掩月林的渡船？

“司徒前辈，我马上摘牌退出集市，但通传九宗可否网开一面……”

不过，团子也只是尺寸变大了些，其他半点没改，该圆还是圆，胖嘟嘟的和白毛球似的。

司徒震撼懒得听这废话，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看着陈温秋：

“为什么打你，你自己知晓。在仙家集市开铺子，若是都见财起意想着杀人夺宝，九宗盟约和擦屁股的废纸有什么区别？”

吴清婉自从在栖凰谷破境后，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的时间，在上乘功法和白玉铢的支撑下，这半个月成功破境，跻身灵谷二重。

陈温秋嘴里血水如泉涌，却无话可说。

“汤姐不喜欢我？”

！？

左凌泉听得是心惊胆战，摇头道：

小母龙在大铁棍子前回忆片刻，莲台上传来动静。

“连仇泊月都没发现，应该是很少的一缕，至于把你吓得后退？”

“煣煣，我还想多活几年，这话真不能乱说。”

金裙女子重新盘坐，闭上双眸，平淡道：

“你是兵器，装什么晕？起来。”

“我在集市外动的手……”

放弃并非因为做不到，小母龙跟了一辈子，可以确认，只要上官玉堂想，就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做不到的事情。

陈温秋来到一楼大厅，遥遥便拱手一礼：

“司徒前辈，不知您今日……”

汤静煣性格很泼辣要强，而且同样记仇，碍于公主的身份，才一直柔柔弱弱逆来顺受，要是有机会的话，肯定会把姜怡拍她屁股的那一下给拍回去，都心心念念好久了，就是一直不敢。

但人有失足，蛇有失……失……

“安排的人已经出去很久，按理说早该折返，但一去不回。我派人去查看了下，找到了向导的尸体，其他人皆不见了踪迹……”

生死轮回不可避，老太爷对苍生一视同仁，求老天爷没用。

汤静煣认真思索了下：

陈温秋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回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那么多好手，单凭半步灵谷的道行，不可能全身而退；消息肯定出了纰漏，那小子不是藏拙，就是身怀奇遇……”

那人只是抬手放了阵烟雾，百十人的村子就不剩下一个活人，而那个人的目的，仅仅是刚研究出来一个术法，想测试一下效果而已。

就这样抱着一个不太可能达成的信念，追逐了半生，已经长成大丫头的上官玉堂，最后还是放弃了。

它已经通了灵智，对灵气波动有感觉，提前带着丫头躲在了水里，逃过了一劫。

丫头并没有什么大机缘傍身，有的只是一股坚毅，再高的山、再宽的河，也没法让她退让半步的坚毅。

陈温秋稍微整理了下衣袍，快步走下楼梯。

后来，无人问津的村落里，来了一个外来人，是个修行者。

“牌子摘了，从今往后不准踏入临渊港半步，并将此事通传九宗辖境；如若再犯，陈氏一族全族从修行道除名。”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支撑着丫头走了不知多少年，提着一面盾牌一根铁棍，走遍了九州大地，从一个山村小丫头，走成了没人敢站在她正面的活阎王，还给自己取了个名字。

左凌泉勾起嘴角笑了下：“我喜欢汤姐好久了，方才你不抵抗，我自然当作默认……”

方才在地底下耗尽了体内真气，没有真气傍身，左凌泉可不敢出门，也挖不动，于是进入了通道，把入口堵死，捏碎白玉铢补充周边，里面开始炼气。

所以她来当这个老天爷，让和她有一样遭遇的底层凡人，在绝望之时有的求。

不过想起方才亲出个上官老祖的事儿，他马上又变成了心如止水。

得到的答案倒也简单——老祖不管是左凌泉的护道人还是姘头，左凌泉受到致命威胁，都会现身。

另一侧，被解职的司徒震撼，同样没闲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修炼……

方才经历的事情，总结下来也就三点：被左凌泉强吻、莫名妖怪冒出来、死婆娘光屁股降妖。

修行一道能穿重甲的，只有铁镞府一家。

修行一道极为漫长，时间的算法都和俗世天差地别；俗世是十二年一轮，修行一道则是甲子一轮，事情通常都是按年算，半个月的时间也就炼个气工夫，根本发生不了太多事。

金裙女子眼神如往日一样无波无澜：

“窃丹冲击封印，撞出来一缕残魂，想在小凤凰身上做标记，已经解决了。”

“……”

上官灵烨被司徒震撼一番煽风点火，对自家的老祖起了疑心，最近都在思考如何让老祖在左凌泉面前现身，从而观察两人的关系。

陈温秋被震伤经脉肺腑，咬了咬牙没能爬起来，带着怒意道：

“司徒前辈，你为何不闻不问出手伤人？我乃望海楼外门执事，替望海楼打理仙家产业……”

小母龙飘回莲台前，围着大殿穹顶旋转，开口道：

汤静煣柔美脸颊上稍显迟疑，琢磨道：

它当时不解，询问缘由，小丫头只说了一句：

“我要把爹爹他们都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