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雏凤鸣（一万四千字）
天空飘过残云，遮挡了东方的晨曦，寂静无声的城郊小镇，光线随之暗淡了下来。
吕明周和蓝英身负重伤，在毒雾的作用下昏死在地；程九江断掉右臂，失去大半战力；尚且完好的栖凰谷四人，背对背注视着前后四名修士。
左凌泉等人看似人多势众，但数量并不能弥补质量的差距。
许元魁说只要岳平阳不在，自己孤身一人就能踏平栖凰谷，可不是玩笑话。
许元魁曾经是九宗之一掩月林的弟子，哪怕被逐出师门，所学艺业可还在身上；自身又在野修之间摸爬滚打近甲子，无论所修功法、身体底子，还是搏杀经验，都比大丹朝的杂门修士高太多。
整个大丹朝，许元魁只忌惮一个惊露台出身的岳平阳，程九江之流，哪怕和他同境，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吴清婉只是稍一打量，便知晓今天凶多吉少，毒雾吹进了柳林，栖凰谷的弟子短时间过不来，即便过来了也没用——面前这个许元魁，要杀光他们，可能只需要几个呼吸的功夫，根本没有时间驰援。
白发苍苍的岳恒，持剑看着后方三人，沉声道：
“怎么办？”
左凌泉从震撼中恢复了些，没有再看天上的救星，转而望向旁边的吴清婉，张了张嘴：
吴清婉眼中满是血丝，也顾不得彼此差距，大步奔行捡起佩剑，继而飞身跃起，抬手便是一记余霞成绮，刺向许元魁后背。
“只有四人，我们五个分开逃，总能跑出去一两个。”
只是左凌泉本身就以速度见长，不用护着吴清婉，要躲开这刀光也轻而易举。
栖凰镇上的其他人，亦是如此。
“快走。”
不过，所有人正惊恐之际，又发现那些落下来的兵刃，并不是自由落体，而是沿着飞上天的路径，原路返回。
土黄色符箓凌空便展开，化为了一道龟甲似的虚影，环绕在吴清婉周身。
噗通——
抱团都不一定能打过许元魁，当前情况下，这是唯一的对策。
但许元魁却愕然发现，剑锋粗细的墨流，哪怕被罡气撕碎，还是有一小部分穿过了护身罡气，直刺他的心口。
随着一道霹雳电光，照亮整片云海，左凌泉终于看清了那道虚影是什么：
一条盘踞整个云海的蛟龙！
剑光一闪而逝！
吴清婉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瞧见半空之中气浪宣泄，彻底震塌了被斜着劈开的茶楼，他和左凌泉一起落入茶楼内部。
“药……药啊……再哭……真死了……”
铛铛铛——
上品符箓的威力最大，也才相当于炼气十二重修士施展同样术法，估计符箓都近不了许元魁的身，除了靠寻常拳脚又能如何？
许元魁瞧见此景，满眼难以置信！
好在天上的凤凰，并非一通乱烧，在烧死几个恨之入骨的人后，便停在原地盘旋，好似也失去了意识。
左凌泉以十二重修为，满状态用出自身最强一剑，声势可谓骇人听闻。
岳恒和二师伯出来时已经沟通过战术，根本没去看吴清婉，同一时刻往左右房舍飞奔。
嚓嚓——
无垢金身加上护身罡气，都没能挡住这惊世骇俗的一剑，许元魁眼中显出难以置信之色。
女子缓缓降下，落在了金属蛟龙的头顶，抬手握住了悬浮在身侧的青锋长剑，和对面的荒山尊主，变成了同样的造型。
八角牌坊下，一个市井妇人打扮的女子，摔倒在了地上，眼神绝望而无助地望着远处浑身是伤的男子，似乎是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发出了一声委屈至极的哭声。
栖凰谷内，数千还在混乱中的弟子，同时停下动作，茫然看向了四周。
“你以为老子只有一剑？”
许元魁见左凌泉以同样方式袭来，没有以命换命的意思，身形以惊人的速度侧方躲闪。
压迫所有人的那股威压，也同时消失，但却没人敢在这种浩瀚天威下站起。
金色灵符腾空自行展开，咒文亮起流光，霎时间化为一个金钟，罩在了许元魁身上。
如今连剑都没了，左凌泉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转身就跑向吴清婉：
“走！”
远看去，就好似栖凰谷出现了一场自下而上的铁雨，所有兵器，无论是法器灵器，还是寻常铁器，都在同一时刻飞上天空。
只是兵刃铺天盖地，笼罩整个天空，除非钻到地底下去，不然躲在房舍之中都没啥用，非得被这几十万把铁器砸死。
左凌泉一眼扫去，本想捡起其中一人的佩剑，但余光却发现，酒肆的桌子上，放着一根铁锏！
铁锏长四尺，分三十六节，每一节四面，上面都刻着繁复铭文，锏鐏为龙首造型，口中含着一颗珠子。
但没人会想到，这个给自己宗门脸上贴金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锵——”
“多谢祖师爷开恩……”
继而两双遮天羽翼的虚影，出现在山谷两侧。
女子悬浮在黑色巨盾之前，自现身之后，第一次开了口：
“岳老，我胳膊都断了一条，长老的位置得给我留一个吧……”
剑气离体很难改变方向，双方速度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剑气飞行越远，对方反应的时间就越长，只要许元魁有准备，剑气根本打不到，对方甚至连护身罡气都不用开。
大燕王朝周边的九宗豪门，就惊露台、铁镞府、云水剑潭三家，能在这种场合开口的，只能是云水剑潭的老祖青渎尊主，寻常人也不敢拉架。
巨大的凤凰虚影，似乎被无行之力拉扯，身上的红色流光，化为一道红色长虹，进入了女子的袖中。
“荒山尊主都称‘前辈’，这位仙尊，莫不是九盟至尊、铁镞府的老祖？”
左凌泉一剑出手，并未有片刻停留，奔行如雷再次冲向许元魁。
跑了下半辈子也没法活！
“咳咳——”
这一记鞭腿，只是灌注自身真气，以‘一力降十会’的方式扫出，没有任何运气法门；看似声势骇人，还带着一条黑色的尾迹，但实际杀伤力，还没走鬼魅路数的‘余霞成绮’大。
他盯着那条撕碎空间的裂缝，能清晰瞧见，裂缝的后方，是一座宫阁！
宫阁悬浮于空，犹如天上仙宫，周边垂下五色流光，不知通向何处。
速度很快，不过眨眼的时间，天上的女子，就把巨大的凤凰虚影收入袖中，转眼看向了及远处的西方。
嗙——
嘭——
便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吴清婉率先动手，抄起一样物件，直接砸向左凌泉的脑袋！
左凌泉抱着吴清婉飞扑，刚刚跃上房舍，就见整栋茶楼，被刀光斜着劈成三节。
便是在这一瞬间！
许元魁故技重施，两刀劈在铁锏之上，想要把铁锏劈断，化解这一招。
雷声响彻不过片刻。
只见仅靠斗志从地面站起的左凌泉，眼神疯狂如厉鬼，似乎在竭尽全力的压榨着身体，想再压榨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力量。
左凌泉也回过了神，望着天上的凤凰，良久后，化为了一句：
“我……我去……”
左凌泉察觉不对，张了张嘴，想带着吴清婉和汤静煣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看天上这阵仗，估计躲回青合郡老家都不安全。
而半空中的许元魁，眼见一个炼气十二重的武修，将自身真气聚集成束，顷刻间爆发出比他还恐怖的声势，眼中也显出几分震撼。
连同他方才捡来的铁锏……诶？
“这是我惊露台的地界，哪怕一鸟一兽，没有惊露台的首肯，便没人能带走，上官前辈也一样。”
滚滚黑云，不知从何处出现，往四海八荒扩散，很快席卷了整片天空。
按理说炼气十二重修士吗，哪怕是搏命一击，也不可能破许元魁的护身罡气。
“那死婆娘怎么跑了……小左，小左……”
吴清婉回头看去，却见左凌泉胸口衣衫尽碎，刚刚从地上翻起，朝她这边冲来。
“吼——”
“诶诶诶！我是好人！别乱烧啊，我站凤凰这边的……”
墨流般的剑气刺空，刺入后方房舍。
左凌泉瞳孔猛然放大，手动了动，想示意吴清婉和远处发呆的汤静煣赶快找地方躲避。
铛——
龙首之上，一个身着长袍的男子，站立在龙角之间。
吴清婉心急如焚，连忙贴在唇边，带着哭腔急声道：
“你说你说，我听着……呜呜……”
程九江捂着断臂，措不及防被闪瞎，和许元魁等人异口同声怒斥了声：“干你娘！”但脚步丝毫不慢，掉头就往左侧猛冲。
横风扫过长街，九人皆是屏息凝气。
长青山内，数以万万计的鸟儿，在同一时刻展翅而飞，朝栖凰谷的汇聚。
不过此时，左凌泉也顾不得这么多，因为视野的及远处，栖凰谷内，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雨点’。
碎石纷飞的巷道之内，许元魁纹丝未动，震退左凌泉后，他双手旋转着银月双刀，快步走向街面，冷声道：
“半步灵谷，能打成这样，着实让本尊开了眼界。不过你好歹找一把好剑，寻常铁器，实在浪费了这通神剑技。”
吴清婉一剑刺出，落在金钟虚影之上，发出浑厚钟鸣，却难以寸进半步！
吴清婉眼神错愕，但毫无迟疑，抬手又是三剑。
凤凰起于南极之丹穴，大丹的‘丹’。
很快，一道人影，从宫阁中现身，来到裂缝之前。
吴清婉脸色煞白，愣神不过转瞬，便疯了似地跑向倒地的左凌泉。
吴清婉听到声响，猛然回过神来，丢掉了手中的长剑，跑到左凌泉跟前，抱住遍体鳞伤的左凌泉，急声道：
“凌泉，老天爷开恩了，你别死……你要去哪儿？别着急……”
不过，狞笑也只持续了一瞬间。
许元魁知道左凌泉藏着一招杀力惊人的剑技，方才也大概摸清了左凌泉的境界，在抢攻之前，已经做好了被对方反手的准备。
女子身着金色长裙，背靠黑色巨盾，与整片天地比起来很渺小，还不及凤凰虚影的一根羽毛。
“好小子，你以为找把打神锏，今天就能活着出去？”
霹雳——
许元魁肋下遭受重创，脸色白了下，连退数步到了街道的另一面，背后也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遥远的东南方，传来了一道声音：
“上官前辈，天造之物，虽说先到先得，但上官前辈此举，也确实坏了此地灵脉，泊月是荒山之主，不可能坐视不理；九宗结盟，意在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上官前辈身为九宗长者，若是先坏了规矩，在同盟地界动手，那这盟约自毁，还请上官前辈三思。”
铁锏只是看外形，和上次遇到的屠阳所用的大同小异，虽然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但左凌泉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觉得这玩意很结实，抬手拿起酒桌上铁锏就冲出了酒肆。
排山倒海的压力，从天空之上倾泻而下，就好似一条真龙，忽然落在了狭小池塘，池塘难以容身，以至于池水四溢，鱼虾都被压进了淤泥。
双方距离约莫十余丈，吴清婉全力飞奔都过不去，过去了估计也是被许元魁一刀秒，她只得丢出随身佩剑，扔向左凌泉：
“接剑！”
女子的对面，出现了一条蛟龙的头颅，但开口说话的，显然不是这条体型巨大的蛟龙。
悲鸣再次响起。
轰隆——
许元魁闭眼的速度很快，但再快也不可能快不过光，还是短暂失去了视野。
悲鸣犹如来自九天之上，亦或是幽冥地底。
他强行提气，止住肋下喷血的伤口，眼底显出怒色，冷声道：
天地开始震颤。
蛟龙在云海中环绕，直至用难以看清首尾的巨大龙身，将女子围在了正中。
左凌泉完全没想到，天上那个女子，控制难以计数的兵刃，竟然还能记住每把兵刃的位置，这就和一个人随手抓起一把沙子，又把每粒沙子放回原位一样，得是什么样的掌控力，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认知。
随着荒山尊主开口，被称为上官前辈的女子，抬手轻挥。
“我……操……”
吴清婉脸色煞白，起身想要过去驰援，但下一瞬就瞧见，许元魁手持双刀从巷道里冲了出来，两刀直取左凌泉。
飘起了的剑不止一把，周边全是金铁颤动的声音。
羽翼轻挥，红色海洋般的虚影，便冲天而起，直至千丈高空，在背后拖出九条长尾！
“锵——”
嚓嚓——
剑身蕴含的澎湃真气，失去束缚爆发出来，把即将贴身的左凌泉直接炸开。
不过蛟龙解体，数十万把铁器也从天空落下，变成了一场真正的铁雨。
左凌泉一触即收，一击得手后便飞身疾退，落回酒楼屋檐下。
只见打红眼的左凌泉，手持铁锏一记直刺，用的招式是方才的那一剑，铁锏之上墨色雾气暴涨，刺向了许元魁的胸腹。
方才那两剑，耗费了左凌泉近四成的真气，而许元魁明显消耗不大，不近身的情况下，刮痧都刮不死许元魁。
金钟虚影，毫发无损，连晃都不曾晃一下！
左凌泉瞧见此景，眼中充满血丝，咬了咬牙，手指动了下，继而握住了铁锏，然后以铁锏支撑身体，竟然慢慢从街面上又站了起来！
程九江往日在大燕游历过，虽然只是野修，但些许仙家传闻还是听过。他悄悄看向旁边的岳恒，问道：
晨光下的大地，响起了一声凄厉悲鸣。
左凌泉眼见许元魁从侧方拦截，避无可避，他手无寸铁，总不能用手去破许元魁的护身罡气，当下只能冲向丢来的佩剑。
“给我死！”
“受死！”
南方九宗，既然并称联盟，肯定就有领头之人。
五道雷光同时炸出，两人也在巨大的冲击下分开，往左右飞去。
这一剑的威势，不比方才弱上半分！
许元魁瞧见此景，眼中又显出错愕。
左凌泉还能说打的有来有回，而另一侧，岳恒等人对上百圣谷三位灵谷境的修士，场景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吴清婉失去威压的压制，得以坐起身来，愣愣望着天空的雷云，听见这道声音后，她稍微懵了片刻后，继而激动起来：
“荒山尊主！祖师爷！凌泉，我们祖师爷来了！”
“你他娘哪儿这么多屁话？”
白色刀光再显，巷道左右两侧的墙壁，霎时间出现四道刀痕。
精血是人之根本，没了人就死了，更不用提修行长生。常人即便陷入绝境，也无法随意操控；想要做的这一点，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得把体魄压榨到极限，对身体的操控也到极限，直至压下身体求生的本能，才能自残般的榨取身体的潜力。
左凌泉强行咽下丹药，重新看向天上的凤凰，正想研究这是什么东西，但抬眼看去，却又愣在了当场。
许元魁并未关注这些外物，刀锋刺入左凌泉胸口后，便想一刀横拉直接将左凌泉腰斩。
摔入的房舍是一家酒肆，里面倒着几个围观被毒翻的修士。
“凌泉？凌泉……”
栖凰谷之所以叫栖凰谷，便是传言上古时期，曾经有一只在此栖息。
“自身难保，还想着护着女人，你倒是心大。不过这龟甲符，也防不住我的掩月刀……”
许元魁挡住剑气后，罡气消散，身形则往侧方飞去，落在了两人逃遁的必经之路上，胸口的衣袍上，出现了一道血痕，深约寸余，鲜血染红了衣襟。
左凌泉用血肉模糊的左手，死死掐着许元魁的脖颈，雷光在手心炸开，左手皮肤瞬间化为焦黑之色，从胳膊往身体蔓延。
虽然有阻碍，但兵器没被罡气搅碎，其内蕴含的气劲，大部分还是宣泄到了许元魁身上。
出乎意料的举动，自然让所有人错愕。
双方交手不过十几息的工夫，左凌泉这边便只剩下个程九江还能硬撑。
这一下近乎抽空的体内的真气，脸色化为蜡白，额头青筋暴起。
尖锐剑鸣过后，铁锏刺透护身罡气。
金锏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金色尾迹，不过刹那间，便在千丈高空，画出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亮起白色流光。
许元魁连续受伤，早已打出真火，眼见左凌泉搏命一击落空，眼中显出狰狞之色，顺势反手一刀就刺向左凌泉胸口。
刀光划过的转瞬，许元魁视野已然恢复，他身形拔地而起，双刀以开山之势劈向房顶上的左凌泉：
风不大，但连远在天边的云朵，都开始肉眼可见地往女子的袖口移动。
程九江愣了片刻后，惊声道：
在场唯一能打得有来有回的，反而是断掉一条胳膊的程九江。
刀剑归鞘的声响不绝于耳。
方圆百里之内，无论是人还是鸟兽，都在这难以形容的巨大威压下，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软倒在了地面上。
倒塌的砖石，在罡气出现的一瞬间被搅碎飞溅。
很快。
等晨光再次洒在栖凰镇上，苍穹之上再无任何东西，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左凌泉猛地按住吴清婉，趴在茶楼房顶之上，下一刻刀光便从背后擦过，直接削断了袍子的下摆。
许元魁提着双刀，见左凌泉再度冲出，手持双刀再度前冲，抬手便是两刀劈下：
他作为九宗门生，曾经听说过某些武疯子，在走投无路油尽灯枯之时，能强行‘以血化气’，榨取身体最后一丝潜力，把自身精血化为真气，不计代价以命搏命。
所有人都呆立在当场，愣愣看着天空的巨大虚影，可能从未见过，但所有人只是看到的第一眼，就明白了那只巨鸟，是什么东西。
嚓嚓嚓——
下一刻！
轰隆——
修士施展武技术法，威力越大，从经脉气府抽取的真气便越多；真气储存在全身各处，要抽调必然需要时间，正常情况下威力越大，施展起来就越慢。
只见凤凰盘旋的高空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金色长锏！
金锏有蛟龙盘旋其上，爆发出璀璨电光，在空中自行飞舞。
而就在罡气形成的一瞬间，墨流般的剑影便撞在了白色罡气之上。
许元魁双刀劈向左凌泉胸腹，还真没料到左凌泉能反手，他不敢以命换命硬接，迅速变招，双刀劈向刺来的长剑，护身罡气也再次浮现周身。
如果说方才把几十万把铁器吸上天空，让左凌泉震撼的话，那现在看到的场景，就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虽然身体半边焦黑，但站姿笔直，眼中杀气冲天，犹如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许元魁没料到左凌泉浑身遭受雷击麻痹，恢复速度竟然这么快，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许元魁眼神骤变，抬起左手刀，劈向了左凌泉的胳膊。
那双眼睛充满血丝，却冷静得没有半分波澜，不像是将死之人，反而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许元魁心中一寒，暗道不妙，但为时已晚。
随着法阵成型，天地间无影无形的灵气，自行开始朝栖凰谷汇聚。
之后，笼罩天际的滚滚雷云，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不过几息的时间，便又恢复了晴空万里。
左凌泉见许元魁正中一下，依旧没有倒下，心中不由一沉——他体内的真气只剩下不到两成，最多还能出一剑，这一剑再杀不掉，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
转眼看去，栖凰镇落在地上的兵刃，同时离开地面，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往高空飞去。
吴清婉瞧见此景，目眦欲裂。
轰——
哭声很凄凉，也很愤怒，似乎是在抱怨老天的不公，又在咒骂老天为何如此对她。
在左手抓住许元魁脖颈的一瞬间，左凌泉五指之间，爆发出青紫雷光。
滚滚雷云退散，最终形成了一个‘台风眼’似的空洞。
许元魁连手都没抬，看向被甩出去的左凌泉，皱了皱眉头：
“你脑子有毛病不成？用凡世拳脚破我护身罡气，当自己是幽篁老祖？”
碗口粗的电蛇，从雪白符箓中喷涌而出，沿着胳膊与脖颈，窜入近在咫尺的两人身体。
有最强一剑破开护身罡气，罡气已经薄弱很多。
左凌泉扫了眼，忽然发现他捡来的铁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天造之物，先到先得。仇泊月，你也岁数不小了，莫非不明白这个道理？”
一声爆喝，响彻栖凰镇。
只见许元魁周身犹如白色狂风席卷，飞溅的碎木瓦砾，接触到汹涌飞旋的白色罡气，顷刻间被搅碎为齑粉。
刺目白光，从吴清婉手中的金光镜上绽放。
左凌泉单手持铁锏，快若奔雷的冲到了许元魁近前，抬手一记直刺，直指许元魁胸正中。
荒山尊主仇泊月，平淡回应：
许元魁一刀击飞佩剑，察觉侧方气势暴涨，下一刻护身罡气便笼罩了全身。
左凌泉拖住许元魁，吴清婉现在逃还有机会，但吴清婉此时哪里能跑？
只可惜，许元魁躲闪及时，只被穿透了袖袍，剑气往后激射，打穿了后方房舍。
许元魁整个脑袋和胸口都化为焦黑，往后退开几步，身体麻痹失去了控制，直接摊倒在了地面上，不过手中刀依旧没松开。
说完再次提着铁锏，冲向了许元魁。
距离迅速拉近！
许元魁见两刀落空，也知晓两人保持距离对劈没意义，他双膝微曲，继而巷道地面炸开，整个人化为一道白色残影，闪到了左凌泉面前。
左凌泉撞入房舍，摔在地面上又迅速爬起，知道赤手空拳不行，便想随便找件铁器当剑用，只要能承受住自身真气，那就能用出剑技。
所有兵刃物归原主后，女子收起了青锋长剑，抬手轻挥，袖子里飞出五根白玉柱，落在了栖凰谷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
凡人眼中的神迹，对天上的女子来说，显然是信手拈来。
青石长街之上，爆出一道晴天霹雳。
他本想偷偷离开，不过一想又算了——天上这两位打起来，大丹朝还在不在都是个未知数，他们一帮子灵谷境的小修士，再跑能跑到哪里去？还不如死之前开个眼界。
这一下速度太快，左凌泉都难以看清，只能凭借身体本能抬剑前刺，墨色剑气凝聚于剑锋，骇然威势顷刻间爆发而出。
吴清婉虽然境界比左凌泉高半筹，但方方面面的水平都相差太远，许元魁甚至都没心思搭理，直接展开护身罡气。
流光从地底冲天而起，覆盖了整个五里方圆的栖凰谷。
铁锏掉落在地上，早已难以支撑的身体，也倒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