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京

惊蛰。

电光如乱蟒，揉碎阴沉云海，化大地为河泽。

狂雷急雨间，一朵黑色油纸伞，随着乌篷船，飘过京城临河坊的水门。

沿河两岸，满城风雨撩拨三千杨柳。

左凌泉站在船头，眺望京城参差错落的建筑，觉得眼前之景，很像记忆中那幅《清明上河图》。

来到这个世界十七年，往日记忆早已模糊不清，但左凌泉可以确认，这不是那个只有士子风流的世道。

这里是东华城，大丹王朝国都。

十七年前，左凌泉出生在大丹王朝青合郡，是当地大地主左家的嫡子，家财万贯，良田千顷，算是很幸运地投了个好胎。

刚来到这里时，左凌泉以为此生可以当个地主家傻儿子，衣食无忧纵情声色；但蹒跚学步的时候，却发现这个世界有些与众不同。

这里的人很厉害，佼佼者能飞天遁地、搬山移海；动物同样不俗，狐狸报恩、精怪化形的奇谈广为流传。

左凌泉收回思绪，屈指轻弹，丢给船公一锭白银，踏上了临河坊的青石小街。

随着踏板放下，十余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公子，从上面下来，皆是穿着华贵，其中几个凤眼娥眉、男生女相，引来不少打量的目光。

“老板娘，你这有什么吃的？”

此言一出，茶肆酒肆里的客人，发出一阵哄笑。

说完，小妇人望向左凌泉，眼中带着歉意：

左凌泉长这么大，虽然从未见过这些奇人异事，但从古籍的只字片语间，还是能一窥这个世界的玄妙与浩渺。

里侧酒桌上，已经坐了两位客人，身着黑色鱼鳞甲，佩刀放在身侧，一老一少，看起来是临河坊的巡捕。

小妇人尴尬颔首，抬眼瞧去，却见眼前的年轻公子，身着茶青色长袍，腰带挂着块双鱼佩，长发以黑色发带束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面容端正硬朗，腰侧还悬着青皮鞘佩剑，模样俊的祸国殃民。

“那公主殿下没福气了，公子若是后天到了场，哪有外面那些人的事儿，公主铁定选你。”

只是壶中酒未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房子塌了的动静，在雨幕中极为醒目。

“老张，不喝了？”

左凌泉放下酒碗，看向汤静煣：

“为什么？”

？？

汤静煣笑容一僵，才发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面对忽如其来的调戏，她倒也没做出反感模样，只是站起身来走向后院，轻哼道：

左凌泉稍显意外，瞧面前小妇人的模样，风风韵韵熟得似是能滴出水来，在这世道绝对不小了。

轰隆——

转念之间，乌篷船在街畔靠岸。

片刻后，汤静煣取来一壶酒，两碟小菜后，放在了桌上。

左凌泉不和那些人一起坐大船，便是因为受不了那帮子娘娘腔，见汤静煣这么说，含笑打趣：

“汤大姐若是选夫婿，会选我这样的？”

街上水雾弥漫，刚走出不过几步的左凌泉，呆立在雾气中。

名为汤静煣的小妇人，拿着白毛巾走出来，没好气地道：

船公眼神错愕，没想到这公子帅不过三步，怕双方起冲突，连忙打起了圆场：

“汤掌柜，人公子刚到京城，你就泼人家一身洗澡水，瞧人公子俊俏想打招呼，也不是你这么打的。”

汤静煣面带笑意，连忙介绍起酒肆的下酒菜。

小妇人眨了眨眼睛，把人家这么俊的公子弄成落汤鸡，心里不好意思，又开口道：

“赏你的。”

酒肆不大，四张小酒桌，角落放着酒缸和温酒的火炉。

左凌泉觉得挺有意思，自是不介意。

抬眼看去，却见街畔酒肆门口，站着个珠钗布裙的小妇人，手中端着木盆，满眼惶恐。

左凌泉迟疑了下，才模棱两可地回应：

酒肆挂着发黄的酒幡子，上面只写了个‘汤’字。

可惜的是，他纵有万贯家财傍身，却因天生经脉不通，成了这个不寻常世界的寻常人。

“……”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雨这么大，我以为街上没人。这是煮酒的开水，不是洗澡水。”

但他坐拥万贯家财，这辈子即便不能云游万里，酒池肉林、纵情声色也轻而易举，岂会对不能纳妾的驸马爷感兴趣？

左凌泉对于这番吹捧，客气回应：

左凌泉看着满地白色水雾，本想训两句，可见对方是个妇道人家，想想还是道：

“下次注意些，若泼的是寻常妇孺，当场就得毁容。”

汤静煣被惊得一抖，差点把手指切了，连忙从门帘后跑出来：

“怎么了？谁家出事……诶？”

呱呱坠地便此生无忧，大道在前却无门可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