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王力挽狂澜连破几起大案,还揪出了朝出巨蠹王云郾,圣上龙心大悦,再也不管群臣的舌根,宣立济王为太子,入主东宫。
凌岸如愿以偿升任掌司一职,终于可以象他的父亲那样大展宏图了。
他再次来到尚书府书房,这里的机关已经除去,但其余的东西未变,几本一模一样的《水经注》引起了他的注意。
但他和顾不全一样,对书中的圈圈点点百思不解。
直到无意间发现,在快速翻书时一个名字便映入眼帘。
那是裴先生的名字。
“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
永明太子经营数十载,麾下已有十多个分舵,这些水经注便是每个分舵送交的人员名册。
凌岸立即兴冲冲地拿起水经注奔了出去。
好家伙,按图索骥,前朝余孽一抓一个准,其中不乏朝中大臣。
令人惊异的是,往年洗尘茶庄明面上收留的那些书生,是用以替代恩科高中之人的。
难以想象,若不是一举捣毁了洗尘茶庄,天下的官员都将成为他们的人矣。
唯一让凌岸耿耿于怀的,是至今没有永明太子蛛丝马迹。
王云郾临死时说“主人看得到揽星阁”,是否意味着他就在离揽星阁不远的地方?
凌岸和他的手下搜遍了揽星阁的附近的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永明太子的下落。
……
永明太子还真就在揽星阁附近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
“主人,要不我们先离开京城,暂且避避风头,待他日东山再起?”
主人面色阴郁地点了点头。
“那老奴这就去安排啦。”
老仆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主人,要不要将安平公主起出一齐带走?”
“不必了。”主人摇了摇头,“既已入土为安,就让她安歇吧。记住方位,待他日本王卷土重来,必将她归葬皇陵。”
“老奴已经给她换了一个好点的墓碑,诶,老奴怕时日无多,其他人记不住方位,将来公主难以认祖归宗。当年老奴没看好安平公主,以致她被人拐走,这么多年,她遭了多少罪呀。老奴一旦想起,心如刀绞……”
主人没有说话,挥了挥手,老仆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直到此时,主人的目光才从揽星阁收了回来,脸上微露一抹倦意。
为了复朝他半生颠沛流离,直至过了而立之年他遇上了一位渔家女,人生似乎不再那么苍白。
渔家女为他诞下一个女儿,他喜滋滋为女儿封号“安平公主”,视若掌上明珠。
安平公主五岁那年,缠着老仆带她去逛庙会,结果一个没看住便被人贩子拐跑,寻寻觅觅十多年,杳无音讯,渔家女也郁郁而终。
直至那日王云郾匆忙跑来禀报,摇铃的肩头显现太子佩烙印,这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死在自己精心策划的煤矿之中。
“时也,命也。”
他叹了一声,抬眼最后看了看揽星阁,就象当年覆朝之时一样,兜兜转转,又一次逃离。
永明太子的马车嘎吱嘎吱驶离城门的时候,凌岸的人马来到了这里。
揽星阁就在眼前,连阁顶飘扬的旗帜都清晰可辨。
想不到,永明太子一直藏身于皇城脚下,离揽星阁不过十多丈之遥。
种种迹象表明,永明太子刚刚离去不久。
凌岸那个懊悔哪。
“掌司,要不要继续搜?”手下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亦感觉到有些倦了,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忽地,巷子里传来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真快,又到了端阳节。”手下的嘻嘻笑着,“掌司,我娘子包的粽子可好吃了,回头我给掌司拿几个来。”
“端阳节……”他念叨了一句,猛然惊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顾不全了。
实际上,从那一天在王云郾的书房里听到那些话,他就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即便她为了他被一掌劈飞,最终他还是忍住去搀扶她的冲动,狠心将她独自留在书房中。
这些日子他忙忙碌碌,只为了不让自己心底里的思念一次次泛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无法说服自己不去计较她的身世。
且想且行,脚步很诚实地来到了落雁坡棺材铺。
棺材铺收拾得井井有条,但早已人去楼空。
他来到茶园,想祭奠一下摇铃,却惊异地发现,墓碑不知何时已被人换掉,碑上深深刻着“安平”二字。
他呆想了半晌,忽地心头一惊。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