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夫人用绢帕试了试泪,继续悲声说道,“所以,若说有人因为私仇杀害我家老爷,老身是不信的。若说因为此番圣上亲诏入京,挡了某人的道,以致招来杀身之祸,老身倒是信几分。太爷您说是也不是?”
太常夫人不说话则已,一开口便是句句不容置疑。
“这、这……”
陆县令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绕来绕去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更未曾料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突遭众人围困,顿时慌了手脚,前额冷汗直沁,下意识地摸着左手拇指,做了一个转圈的动作。
“傻蛋!”
情急之中,陆县令一眼瞧见了搓着手站在一旁张望的凌岸,霎时间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傻蛋,本官见你天资聪颖……呃咳咳……本官命你即刻查明此案。呃不,本官请求你务必查明真相,为本官洗清杀人嫌疑。”
堂堂一县父母官,语无伦次,反而向一个不知来历的傻蛋央求为他洗脱杀人嫌疑,顾不全觉得好笑又齿冷。
“噢。”
凌岸大概只会用这一个字表示同意,但是这回他回答的时候看了一眼顾不全。
“噢。”顾不全也跟着他应了一声,明显感觉到凌岸的两边嘴角扯了一下,象是很满足的样子。
于是她亦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心里也暖了一下,只是免不得犯嘀咕,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呀,就被傻蛋带着也变傻了怎么地?
“噢什么噢?就凭你们俩,难道还真想替县太爷翻案不成?我可告诉你傻蛋,敢把我折进去,老娘第一个扒了你的皮,扔进大海里喂鱼。”
傻蛋先是把整个枫叶班都押了进去,又和顾不全一搭一和配合默契,摇铃心中十分不喜,眉头拧得似麻,冲着顾不全瞪直了一双凤眼。
摇铃越是如临大敌,顾不全越是心中觉得爽利得很,朝她灿然一笑。
“酒。”
正当顾不全忙于与摇铃斗气之时,听见凌岸又是一个字往外蹦,赶忙把心收回来。
酒,酒盅。
太常老爷用的酒盅掉落在桌脚旁,已经摔成了两半,尚有点滴酒水残留。
顾不全伸手要去拾酒盅,凌岸急唤了一声:“小心。”
酒盅已被摇铃抢先一步拿在了手里,且将顾不全推了一个趔趄。
“不就是查案吗?我也懂。”
顾不全则对凌岸的呼唤心领神会,一笑:“有毒。”
摇铃一个激灵,半盏酒盅“当”地一声掉在地上,彻底粉碎。
顾不全果断抄起桌上一双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另半盏酒盅来。
凌岸却又摇头:“酒无毒,盅亦无毒。”
“为什么?”
顾不全将酒盅凑近了鼻子嗅了嗅,除了一缕酒香,嗅不出其他气味,但凌岸却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
她只得丢开了酒盅,随着他的视线又将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些残羹剩菜上。
“菜有毒么?”
“什么,菜有毒?”摇铃又是一惊一乍,她先前还溜进厨下偷吃了一些。
“完了,疼,肚子疼。傻蛋,我命不久矣。”摇铃眼泪汪汪。
宾客们见摇铃的样子又是一阵骚动,不是酒有毒就是菜有毒,他们每个人都没少吃喝,这不到半日功夫已经死了两个,难不成还有下一个冤死鬼不成?
一名宾客的家眷实在撑不住,“咚”地一声瘫软在地,吓得众人连声惊呼,以为又死人了。
“县太爷饶命哪,求您说一声,您还得杀几个才有个头呀?”
“岂有此理,本官与太常老爷无冤无仇,还指望着他能为本官谋求一条升迁之道呢,岂能害他性命?”
然而他愈是发怒,宾客们愈是围着他不放,朱丁手上已备好了绳索,要不是陆羊几个随从拼命护着,恐怕陆县令已被捆上了。
陆县令摆着手,面色极是难看。
昔日高坐公堂之上,看着的堂下那些口中不停喊冤,却又无力为自己辩解的嫌犯之时,是何等的威风,而此刻的自己,又与那些嫌犯何异?
百口莫辩啊。
又于不知觉中摸着左手拇指,做了一个转圈的动作。
“岂有此理,本官虽然小小七品,大小也是朝廷命官,你们这是想造反不成?”
陆县令毕竟久经官场,咳嗽一声,挺着腰直着嗓子拿起了官架子,把众人给唬住了。
众人未敢轻易动手,虽然退去几步,但也不肯放陆县令人等人离去,双方僵持着。
“不是县太爷。”一声沉闷,一声清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