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喂,被女子砸中,不娶了她就要倒大霉的。”
听见喜婆的大呼小叫,摇铃的怒火腾地冲上脑门,凌岸的绸衣布片至今还在她的怀里揣着,实指望着将来查明他的身世来个鲤鱼跃龙门,这等事关自己一生荣华富贵之事,又岂容他人染指?
“你个棺材女,给我下来,我已经努力忍你很久。”
“那你再努力一点。”
顾不全原本砸中了人有些不好意思,听到摇铃的怒骂声反倒不肯是勾住了凌岸的脖子,整个人趴在凌岸背上不下来了。
摇铃纤纤五指朝前一抓,想将顾不全从凌岸背上扯下来,凌岸怕她的尖指甲伤着顾不全,便往前一蹦,摇铃扑了个空差一点煞不住脚,愈发恼羞成怒。
“傻蛋,你给我站住。”摇铃愈是喊凌岸愈是跑,背着顾不全专往宾客人堆里钻。
宾客们晓得顾不全是棺材女的,都纷纷避让,怕沾上晦气。
于是,这原本就热闹的酒宴上,跑的跑,追的追,避的避,加之孙小空看到宴席上的瓜果,兴奋地东抓一个西啃一口,惹得众人又笑又骂,杯盘倾倒之声此起彼伏,愈加嘈杂喧闹。
“快过火盆,别误了拜堂的时辰。”喜婆扯着嗓子喊,那尖嗓子连枫叶班的锣鼓声都盖不过。
四喜亦趁着朱府大乱之机溜进门来。
“表妹保重。”眼看着巧儿就即将成为他人妇,四喜眼泪婆娑,悲悲切切唤了一声,“今生无缘,来世再做夫妻。”
新娘子站住了,立马就被一左一右俩喜婆强搀着跨过了火盆,连回头与表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红盖头下低低地回了一声。
“表哥保重。”
刺耳的竹笛声又“哔哔哔”地响起来,教人听着忍不住捂耳朵。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太常老爷气坏了,扯着胸前的大红绸,一边咳嗽一边挥舞着拐杖怒骂,那拐杖差点就打到身旁的新娘子身上。
太常老爷的拐杖可不是寻常之物,乃是降香黄檀所制,又用纯金包成竹节似的,手柄上还镶了一颗鹅蛋大的红宝石,阳光底下能晃瞎人眼。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县太爷也很生气,令人速速捉住棺材女驱逐出太常府。
这位县太爷名唤陆宁慨,为官十载一直不得升迁,至今还是个小县令,好不容易在自己的辖治内太常老爷被圣上亲召回京,无论如何也是个大好机会,于是他撺掇着太常老爷大办婚宴。
而今却闹得鸡飞狗跳的,若太常老爷怪他办事不力岂不让他吃罪不起?
再则,他的官威何在?
然而他们的声音被鞭炮声与人们的笑闹声淹没,齐刘海只看见太常老爷挥舞着拐杖,又见众人笑做一团,以为自家这傻蛋与摇铃的插科打诨得到认可,便兴致盎然地让葛根他们卖力地敲打锣鼓。
管家急得直跺脚,“啪”地一声,一个耳刮子狠狠甩出手,五根手指印清淅地印在齐刘海脸上,尤其一颗大扳指正咯在他的脸颊骨上,即刻由红转白又转青。
这一声实在是太响亮,震得全场静了下来。
顾不全也呆住了,忘记从凌岸背上下来,双手还紧紧环在他的脖子上。
管家一板一眼地说道:“时辰到,该拜堂了,奏喜乐。”
齐刘海捂着被打红的脸,委委屈屈:“本来不就奏着乐吗,你打我做甚?”
“废什么话,不想要银子啦?”管家瞪了齐刘海一眼。
说着轻抚一下大拇指上的绿莹莹的玉扳指。
这玉扳指翠绿翠绿的,很大个,套在他干瘦的大拇指上显得很不合适,他特意用红丝线密密匝匝地缠了几圈,又用一根皮筋箍着,看起来怪模怪样的。
这管家是太常老爷从京城带来的,名唤朱丁,心气做派比起县官老爷都要高得多,所谓狗子比主人气性大便是这个理儿,齐刘海在他眼里连个屁都不是。
看在银子的面上,齐刘海也只能忍气吞声。
喜乐声起,四喜愣愣地站着,唐旺一声吼:“四喜你个蹩犊子,看清楚我妹子现在已是朱府的人啦,快滚出去。”拎着四喜的后脖领子丢出了朱府大门去,“再敢进门打断你的腿。”
朱丁高喊:“一拜天地,二拜……”
太常老爷的一张老脸笑成了树皮疙瘩一般,果真是老树发起了新芽。
拜过天地就该转过身来行礼,堂上两副高堂画像俯瞰着一对新人,朱元宝看着一身披红挂绿“老树发芽”的亲爹,想到自己至今还没娶妻,而家中又多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小娘,“啧啧啧”地直撮牙子,想着老爹什么时候给他娶媳妇?
“新娘子,该转身拜高堂啦。”喜婆搀扶着新娘子,隔着红盖头耳语,而新娘却没有动静。
朱丁朝喜婆使眼色,喜婆急了,直接将新娘子拽过身来,却在松手的一霎那,新娘子瘫软在地。
喜婆掀开红盖头瞧了瞧,又颤着手摸了摸,顿时变了脸色。
“死了,新娘子死了!”
喜婆的嚎叫声惊天地泣鬼神蜿转八百里震破枫叶镇的上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