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要知道,并不是客户选择我们,而是我们选择客户,原因你懂的。”
“我懂我懂,适合的适合的。”雷夫人一叠声地说道。
白无常又故做认真地说道:“我们的钱庄开在阴阳之间,唯一的业务就是为有缘人‘理命’。您可以投入自己的阳寿,得到延长寿命的利息。但是,雷夫人,您可记住啰,天下没有白捡的芝麻饼。我与老黑必须再次提醒您,‘投命有风险,理命需谨慎’。”
“我知道,我都知道。”
黑无常又道:“我们钱庄的存在,为的是造福苍生,不仅投命者本人可以得到丰厚的回报,还可将利息转赠至亲,张大善人家阿欢的死而复生就是最好的例子。”
“知道知道,我来这里不是因为阿欢,是因为家里打零工的大力的老娘又活过来啦,就是大力给他老娘度的命,我都看到啦,真的真的,我信。”
雷夫人显得有点迫不及待。
白无常微微一笑:“雷夫人,我们不叫度命,那叫阳寿利息转赠,不损本命,是多得的利息哟。”
“对对对,是利息。”雷夫人一个劲地点头。
大力的老娘得了痨病,大夫都宣布死亡了,那天夜里黑白无常赶到大力家里给他办了阳寿利息转赠手续,老婆子当天夜里就死而复生了。
雷夫人是亲眼看到老婆子又活蹦乱跳地多活了两个月的事实,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找上门来的。
黑无常说道:“可惜的是大力一开始并不完全相信我们的产品,只是稍做尝试,仅仅得到两个月的利息,他老娘在两个月后寿终正寝,大力悔之莫及啊。”
“是啊是啊,我就打算多投一些,免得到时后悔。”
雷夫人的手放在白无常面前的白玉匣上,白玉匣闪了一下,她的手象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不禁颤了一颤,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但很快就放松了。
白无常摇了摇头:“男左女右。默数九十九个数。”
雷夫人立马很配合地上换上右手,在心里默默地数数,白玉匣又闪了闪,落下一张黄符来,上面写着:三十。
白无常皱了皱眉头:“您还有三十年阳寿,请问雷夫人,您确定要全部投入吗?”
雷夫人有点紧张:“只、只有三十年?”
黑白无常相视一笑,目光齐齐落在黄符上“三十”这个数字上,把雷夫人浑身上下所有的神经都被他们刺激起来了。
雷夫人今年五十四岁,加上三十年的阳寿,可以活到八十四岁,对于常人来说,也不算短了。
但是每个人都有一颗长命百岁的心,就算能活到一千岁一万岁也还是不满足的,所以这家钱庄这项理命产品也就应运而生,每投入十年阳寿定期三个月,到期可得三个月阳寿的利息,期限短回报高,吸引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客户。
当然,并不是谁都可以找到理命钱庄的位置,得有人“引荐”才行。
雷夫人毫不犹豫地点着头:“投,全部投。”
“您可想好了,一旦投入,七天之内这三十年阳寿处于冻结状态,无法支取的,假如您在冻结期内出了什么意外,我们钱庄方面不保证您的生命存续。”
雷夫人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说:“投。不就是七天冻结期吗,我就坐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您可想好了,所有投命者必须承担投命期限内阳寿冻结的风险,如果在这其间遇到被马车撞了被海水淹了被黄土埋了被菜刀砍了等等天灾人祸,就很可能一了百了血本无归,而我们钱庄概不负责的,因为一旦与阎王爷约好了,就连我们黑白无常都没有办法帮您取消。”
“雷夫人,我必须要再次跟您强调,理命有风险,投命需谨慎。您可得想好啦?”
雷夫人斟酌了片刻,咬了咬牙道:“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你们也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自愿来投命的,出了事,我自认命,怪不得你们。就这么定啦,投!”
见雷夫人如此坚决,白无常点了点头。
“好的,雷夫人,你投入三十年阳寿三个月,到期可得九个月的寿命利息,请您确认一下。”
白无常将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声声敲得雷夫人心怦怦乱跳。
“还不到一年?”雷夫人想了想,可能觉得不合算,又问:“还有没有更优惠的?”
“当然有,一年到十年不等,期限越长回报越高,您得到的阳寿增加值也越丰厚。”
白无常将一张黄符递到她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每一个档次的投入和回报,很耐心很细致地向雷夫人解释着。
雷夫人权衡再三,选择了一年期限到期回报一年半阳寿的一款产品,以她三十年的命数本金,可得四年半的利息,也就是她的阳寿可以从八十四岁延长到八十八岁半,但是冻结期就得是七七四十九天。
于是,白无常请雷夫人将手放在黑金匣上,请她跟着念。
“我自愿存入三十年阳寿,期限一年,冻结期七七四十九天,到期还本付息。黑白无常做证,与阎王爷签订协议乃自愿,决不反悔。”
黑金匣流光溢彩,金光四射,将整个钱庄的映照如白昼,又飘下一张黄符来,黑无常让雷夫人签了字摁了手印,一切大功告成。
“很好,恭喜雷夫人,您已成为我们钱庄第九百九十九名客户,由于您的名次非常特殊,我们将在您的存期到期之日送给您一份三个月阳寿的大礼,届时请您笑纳。”
“那敢情好啊。”
到期利息外加三个月,那就可以活到八十八岁零九个月,雷夫人笑得桌子上的黑白双匣抖了三抖。
她不知道的是,黑白无常对每一位客户都这么说的,每一位客户都是他们的第九百九十九名。
当黑白无常目送着雷夫人喜滋滋地走出钱庄的断壁,隐没于海风吹拂的枫叶镇,一抹诡异的微笑浮上他们的嘴角。
黄符上雷夫人的血色手印清晰可见。
枫叶镇的夜晚平静安祥,海风中带着些许咸湿的味道,人们枕着波涛的声音入眠,唯有几声犬吠有些不合时宜地响起。
还有隔壁棺材铺里顾不全睡梦中的呢喃声——
“狗子为什么能死而复生呢?没道理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