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你敢杀我,死去吧......
这风格,很微妙啊。
他忍不住想笑,可是一笑出声音来就会让人发现殿内有男人,便双手捂着口唇,弓了身,泪末逼出眼角。
声动还是惊扰了秦如歌。
简直神经病,算了,不管他。
她摸了摸肚子,便到墙边的匣子里,捣鼓出什么玩意来,秦如歌拿着东西,坐到采光最好的地方。
手中线在红布上进进出出,秦如歌冷毅的眸底染上一丝柔和。
那边声息已歇。
脚步无声。
不过有光就有影,他的影子入侵,秦如歌蹙眉,语气不是很好:“让开,挡光了。”
黎阎夜避让到了一个恰当的位置,抱胸道:“这么快就做孩子的衣服了,早着呢。”
“关你屁事。”
他青蛙蹲下来,姿态若是换做其他一般人来做,估计可以算得上猥琐,可是他骨架大且修长,青蛙蹲依然优雅,带着一丢丢痞气的优雅。
“也许还真是关我的屁事,万一以后我当了孩子的继父呢,这可难说。”
秦如歌手上动作停顿,持着针线的手垂放桌上,眯眸道:“你再这么浪里浪气下去,我真的是不得不郑重怀疑你的真正目的了。”
“请原谅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心动来得心血来潮。”
嗤,情窦初开也就算了,他看着也不能叫小伙子了。
这种油腔滑调浪里个浪的男人,以后谁嫁给他谁倒霉。
秦如歌懒得搭理他,这种人越是搭理,越是无耻。
果然,黎阎夜不断撩她说话,奈何秦如歌就是不理这个话唠。
他竟然不觉得没趣,嗡嗡嗡嗡,好像一群小蜜蜂,在她耳边凡人。
眼一闪,手一抖,艾玛,针插到肉里了。
秦如歌微微蹙眉,拔针之后便见小血珠渗出,针插到肉里的时候,一声惊呼低低响起,针拔出来了,手指就被人一把扯了去。
指尖忽然被温润包裹。
还湿哒哒的。
秦如歌打了个颤。
她想骂街。
“你——”
秦如歌好不容易往回缩,终于把指尖从他嘴里抽离,反射性就做了个手势,要抽他巴掌,然而手掌高高扬起,硬是没有落下。
她咬着牙,终究是泄气垂下手臂:“算了。”
打在面具上估计很疼。
她指着黎阎夜无辜的嘴脸:“不能有下次,再有下次,我抽肿你的脸。”
“可是你受伤了啊,而且我的脸已经被火毁了,你揍我成猪头也影响不了我的尊荣。”
眼角抽搐。
“我受伤了是我的事,就算要含着也是我自己含着!”秦如歌把这话说出来之后,怎么觉得这么别捏呢,便忍不住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好吧。”
秦如歌郁闷地瞪了他几眼,才重新刺绣。
黎阎夜不敢再造次,以免她再次受伤。
毕竟,十指痛归心。
秦如歌脸颊有些红,指尖那感觉还没散去,麻麻的。
这家伙真的没有男女之别!!
“哎,别看我,专心绣你的,免得待会儿又刺伤手指。”
秦如歌脸色蓦地一红,牙根有些痒。
说得好像是她偷看他似的。
不过,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奇葩,这么大的人了,还是没有男女设防吗,这么随便。
还是说,他们家的风俗就是风流随性、处处留情来着。
“喂,你出去,别妨碍我。”
“我不说话,妨碍不了你。”
“......”
“别指望用毒威胁我,你敢这么做,我就去西凉少帝那边告状,说你骗他,你根本没中蛊。”
“嘶!”
这次针她还来不及拔,黎阎夜便抢先一步,做了工作。
那种湿热的触感又包裹了同一个位置。
秦如歌感觉自己要爆炸了。
“黎——阎——夜——”声音压得极低,但是怒火是相反的,烧得很高。
黎阎夜像是忽然醒悟过来的做错事的小孩,慌里慌张地扔甩了她的手,后退做投降状:“抱歉,下意识举动,没有下次。”
“滚一边去,别让我看到你!”
黎阎夜无奈蹲到了墙角去,秦如歌才作罢。
又安静了好一会儿。
秦如歌全心投入到虎头帽。
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发现墙角的人又无声靠近,就在她身后几乎贴身的地方。
黎阎夜目光乍亮。
这图腾......是西凉专属的尖状浪还有星盘。
他从秦如歌手里抢走绣品和针线。
秦如歌憋了口气,一脸酱色盯着他。
等他,等他说话。
“这东西不是做给你孩子的?”
他认得西凉的图腾?
不过,认得也不稀奇吧,既然他接了刺杀明渊的单子,了解这些也是应该的。
秦如歌摊手,让他把东西还回来。
“不是,是做给明渊孩子的。”
黎阎夜翻看了两下,眸光沉沉,忽而道:“你确定能送吗,现在你‘身带蛊毒’,你这会儿织出来的绣品拿去送给他,他敢要你就敢给吗?你就不怕他起疑?”
秦如歌没有想到这一点,经他提醒,倒也是这回事。
她想了想,才道:“反正他不知道我这些小孩子衣物是什么时候做好的,我现在得空,先绣着,以后再拿出来说是闲时做的,再送给他,不就没有问题了。好了,没问题,拿回来吧。”
黎阎夜眼波微晃。
没有僵持太久,就把针线和布料还给她。
只是,松手的时候,多有不情愿。
“就算不能做继父,让他做我干儿子总行了吧。”干着干着,就成儿子了,也不过一字之差。
秦如歌很是无语。
最近这家伙老盯着她的肚子,他不会是变态吧,有特殊癖好到处乱认干儿子?
秦如歌不语,黎阎夜竟然当做是默认了。
他一屁股坐下,不爽道:“唉,你娘亲给小娃娃做的第一件衣服,竟然不是给干儿子你做的,这样的娘亲是不是太没有良心了,你说。”
秦如歌不敢松懈直盯着他,就怕他一个兴起,戳着她的肚皮和他一厢情愿的干儿子沟通。
这针线活,看来还是做不下去了。
“来人,本宫乏了,去准备些热水来,本宫要沐浴。”皇宫有温汤浴,可是她现在自爆中了蛊中流感,那种地方她去不得,只能泡桶浴了。
黎阎夜清楚,秦如歌这话是嚷给外面的人听的,更是嚷给他听的。
秦如歌视线落在他春一样的笑颜上:“你、可、以、滚、了、吗?”
“唉,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嘛,千方百计地让我滚出你的视线范围内。”抱怨归抱怨,黎阎夜还是转身就走。
秦如歌对着他的背影冷言提醒:“最好你不会做梁上君子。”
“如果做了,后果会怎么样。”他停步,但是没有转身,语调很是好奇。
“断子绝孙。”
嘶,好狠!
他这时终于转过身:“你竟然把我当成这种人,我看错你了,秦如歌!”
“......”
如果他先说了这两句话,再问前面的,那她还相信他是光明磊落的,可是顺序颠倒了,只能证明他是一个狡猾之辈!
热水很快被抬了进来。
外面有十二地支的人潜伏着,她虽然不至于完全卸下戒备,倒也舒心地泡起澡来。
热水水珠拍打在冰肌上,秦如歌舒服得半截下巴缩到水下。
忽然想起那人是隐蔽气息的高手,秦如歌惊魂未定掀开眼帘,仰起脸蛋四处梭巡殿顶梁上。
什么都没有,只有光亮不及的暗影。
应该没问题吧。
秦如歌洗这澡洗得战战兢兢,很快就擦干身子,让人把浴桶搬走。
刚洗完澡,躺上床,又是大冷的天,很快便容易入睡。
夜更深一些的时候,明渊有来。
“皇后娘娘可还好?”他问在外候着的宫人。
“回皇上,皇后娘娘奔波了一日,实在是太累了,早早便睡下了。”
“皇后娘娘还说,皇上别不听劝,整个鸾和殿,皇上最好还是暂时先避着。”
“呵,她倒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预料到孤还是会来此。”明渊乐呵笑笑,眯了眼,像弥勒佛。“算了,既然她有此心,孤便受了。”
明渊瞥了眼公公:“骅儿好像说是能学着喊人了,到谦妃那里看看吧。”
明渊宛若过客一般,来了没多久就又离开了。
秦如歌一开始睡很沉,好像浑身压着石头,沉的要命。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觉得闷闷的,有点热,有点燥,有点不知所措。
好像体内有股无名火,无处宣泄。
她做梦了,梦到那个男人。
深紫的长袍,泼墨的发,宛若魑魅伫立在她眼前。
他脸上扯着疯子一般的笑容。
右手抵在偏左的胸前,手上抓握着把柄,匕首......
不就是想要一命填一命么,还你。
冷汗涔涔,贝齿紧咬下唇。
梦境大抵是告一段落了,她身上的冷汗已然干了。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段时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蛇缠,呼吸变得困难。
难受地拧紧眉峰。
桎梏好像松了,额际扫过微不足道的风,却干不了她微湿的碎发。
颈脖间的温热,很快便安分下来,重归沉寂。
五更末,她早早就醒了。
秦如歌叫唤了卯兔去安排人打点洗漱事宜。
“皇上下早朝了吗?”秦如歌穿戴完毕后问。
“皇上已经下早朝了,现在在御书房和夙大人商讨政事呢。”
秦如歌点点头,一行人便向着御书房而去。
她今日也覆了面纱,做做样子。
明渊有些意外她起这么早,然而想起昨夜他过去鸾和殿时,她早已睡下,看来是睡太久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