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半的时间,说起来不算长,或许大多数人经历起来也是眨眼匆匆,感觉还没玩够闹够瞬间就老了。
三年半,放在思梦的身上,说是天荒地老也不为过。
她如何浑浑噩噩,摸爬滚打的走过这三年半,除了她,或许只有许卫寒最清楚。
也或许他比她自己都清楚。
第一年她醒过神时,已经在乡下的波宁家,那里很适合她修养。
没有关于展浩阳的任何痕迹,没有任何人提起展浩阳,没人知道他们的故事,对他们指指点点。
这成了没带展浩阳回老家的遗憾中唯一的好处。
但只是这点遗憾就折磨得她体无完肤。
她时常蹲坐在妈妈和姥姥的坟头,一坐一整天,后悔着没有带世上最好的男孩子回来给她们看看。
这里太干净,又后悔着没有留下展浩阳的影子。
展浩阳啊展浩阳……展浩阳……浩阳……
“呜呜呜,怎么办?我姐怎么办?爸妈,我姐怎么办啊?”是娇娇的哭泣声,她为什么要哭?我怎么了?
思梦从极困的意识里挣扎出来,看到的是满屋洁白,好熟悉,又是这场梦。
是她和展浩阳分开后躺进医院时的场景。
她起身走到病房的门后,继续听着外面的呜呜咽咽,依旧是听了好几遍的台词。
她在想,别听了啊,快跑出去,跑出去!
但是梦中的她不听使唤,还如往常一样立在门后。
阿姨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小声点娇娇……”
爸爸说:“别告诉你姐姐,先别告诉她……”
“可是,可是姐夫他……”
思梦的身体终于动弹了,她一把拉开了门,惊愕了门口满脸泪痕的三人。
他们悲痛的神情,让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冲了出去。
“思梦!思梦啊!”海颜痛哭着迎面跑过来,“快去看看班长,快去!”
她的哭声丝毫不掩饰,也不管旁边医护人员的劝阻,大哭着拉着她往前跑,眼泪迎风摔在思梦的脸上。
思梦的脸上也泪雨滂沱。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醒来了好像世界就变黑了,为什么醒来好像到了世界末日般的惊慌,心像是被铁扎狠狠的扎着。
这到底是场梦,还是曾经的经历?
出了住院楼,阳光猛地发出刺目的亮度,照得一直昏睡了几天的思梦睁不开眼睛。
下门前台阶时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海颜忙扶了她一把,然后继续拉着她往前跑!
一直跑到住院楼后面,她看到一群戴着五彩斑斓帽子的人、围着一辆小小的只够平躺一人的小推车。
车上安静的躺着她心爱的男人,正在往一辆救护车那走。
海颜哭喊着:“等一等,等一等,让思梦见班长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为什么是最后一面?
浩阳怎么了?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
海颜拉着她拼命往里面挤,身边的人议论纷纷的声音像是被扩大放进了思梦的耳朵里。
“唉,不行了吧,看着医院都回天乏术的样子。”
“不见得吧,人家家里有钱,转到国外或许还有救,在这只能等死!”
后面的声音突然都消失了,思梦只听到脑里血液流动声,眼里只剩那面色苍白的脸。
距离好像还有很远很远,他的脸却清晰的映在她的瞳孔里。
“别倒下,别倒下。”心里的声音在呐喊,“别倒下,于思梦,这一次一定坚持到他跟前!”
但无论心里的呐喊声多么激烈,依旧抵不过天旋地转,昏天地暗……
思梦猛地惊醒过来,枕头上湿了一片。
胸腔里的悲伤真实的存在,需要她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控制住哭泣。
这场梦是唯一关于她那段混乱的时间的场景,其他都记不清了,唯独这个片段一遍遍的、重复的播放在自己的回忆和梦境里。
但她至今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的经历过。
每一次她都想在梦境里强行更改那个片段。
她想如果梦里的她早点醒来并立马冲出去,如果在看到展浩阳的时候没有晕过去。
她是不是就能好好的和他道个别,是不是就没有这么揪心的遗憾,以至于她至今都缓不过来?
窗外的光线刚刚透亮,新的一天又到来了。
或许是昨晚聊的太晚的缘故——郭盼和范月娆熄灯后还是东扯西聊到把思梦送进梦乡,现在的宿舍还沉浸在睡梦中,悄无声息。
思梦揉了揉脸,才缓缓坐起来,却赫然发现罗珊琪坐在自己的床上正奇怪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