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了揉眼睛,有一种自己正在做梦的错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妈妈呢?”
骆阳脸上强撑出来的笑意僵了一瞬,随后说:“她在诊所陪你哥哥,最近几天都不回家了。”
小红皱了下眉,心里想:昨晚那个人明明说会帮她的,可妈妈和哥哥怎么都还活着呢?真是个没用的人,只会吹牛吧。
骆阳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心里泛着寒意,脸上却还在笑:“乖,快去穿鞋,下楼吃饭,爸爸先下去等你哦。”
他说完转身就走,在走下几道阶梯之后速度越来越快,哒哒哒的脚步声急促得像是在逃跑。
因为他想活下去,所以不能再招惹她。
他相信这个女儿身上有着某种诡异的力量,毕竟凭她自己肯定不可能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害死他的妻子和儿子。
如果他想好好活下去享受即将到来的富贵,那就得好好对待她,永远不要再惹她生气。
就这样扮演一个好父亲,永远永远。
当小红下楼坐在餐桌旁,骆阳便将一碗慢慢搅拌得温度适宜的粥放在了她面前,微笑着叮嘱她小心烫。
小红露出甜甜的笑,轻快地说:“谢谢爸爸!爸爸你对我真好!”
烛月默默站在一旁观察着一切,目光动了动,随即双眼一闭。
两天后,镇长在大山附近视察工作时被狼袭击,又被骆阳救下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小镇。
虽然完全没人目睹事情的经过,但在镇长为了感谢骆阳的救命之恩而赠送了那座大别墅之后,这件事的真假便再也没有人怀疑了。
三年后,天堂镇进行了第一次扩建,在镇尾那边修建了一批新的房子。
第四年,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新居民们入住,让这座小镇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为了欢迎这批新的居民,镇长举办了一场迎新会,提供各种美味的食物和饮品,整个镇上的人们载歌载舞,笑声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深夜。
十二岁的小红依然没有任何朋友,尽管她家已经变成了镇上人人羡慕的“富豪”,身上的衣服也总是华丽漂亮,但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其实她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阴郁冷漠,不会一直冷冰冰地看着人,反而时时都在笑——即使是在当初她的母亲病故、哥哥自杀的时候,她都在笑。
这让人们更加排斥她了,并且一次次暗地里叮嘱自己的孩子离她远一些。
孩子们不懂事,传来传去话就变成了她妈妈和哥哥都是被她克死的,她是个不祥之人。
还好小红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迎新会进行得太久了,她无聊得很,悄悄溜回了家,穿过巨大的前院绕过别墅,径直去了后园里的大树旁。
她望着那棵在这四年里长大了不少的大树,压低声音喊道:“小灰,小灰,你在吗?”
喊了三次,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出去玩了呀。”
热闹非凡的迎新会上,烛月静悄悄地站在人群之间,任由那些看不见他的居民们在他身体上来回穿梭,目光则紧紧锁在一个中年女人身上。
她正在和她的两个女儿说话,说话时目光一直在四处梭巡,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男性。
烛月知道她在找什么——她的丈夫早在八年前就病死了,还有一个小女儿,死在三年前。
如今她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在外面生活得太辛苦,便申请了天堂镇的居住权,然后顺利搬了进来。
当然,“顺利”是因为其中有烛月的帮助。
她们原本是不可能通过筛选的,这位母亲亲手杀死了小女儿——那不是她的孩子,是男人在外的私生子,由于情人病故,男人只好把女儿带回来,向她坦白一切,并要求她把孩子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
男人死后的几年里,女人对这个令她恶心的小女儿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终于痛下杀手。
现在,女人带着两个女儿来到这座与世隔绝的小镇重新开始,当然要寻找一个合适的男人成为她的丈夫。
烛月指尖动了动,让一阵风吹走了她插在头发上的鲜花。
她在人群中发出一声低叫,转头望去,只见那朵花好像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手里。
这是一个皮肤黝黑容貌普通的男人,他还有些发胖,肚子挺得像个孕妇一样,头顶秃了一大片,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像极了一颗会发光的鸡蛋。
当男人抓住那朵鲜花,诧异地转头望过来与她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刻,她只厌恶得偏开了头,悄悄发出嫌弃至极的一声“呕”。
这时候,身边的女儿却低声说道:“妈妈,那个人的衣服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呢,是不是这镇上的有钱人?”
女人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正是那个丑男人。
她蹙着眉头仔细看了下,果然如大女儿所言,她刚刚没有注意,他身上的衣物是不适合做任何运动的西装,看样子面料也很好,应该不便宜。
她眼珠转了转,回头端起桌上的一杯饮料,与旁边的原住民搭话:“那位先生看起来有些与众不同呢。”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笑说:“他是骆阳,几年前救了镇长一命,镇长为了感谢他……”
一连串的话听在女人耳朵里就只有一个意思:他是这座天堂镇上,除了镇长之外,生活最好的一个人,而且没有妻子。
女人笑了,转身换上一杯酒,扭动着腰肢向对方走去。
烛月见事情已经完成,闭了闭眼,一瞬间便消失了。
小红靠坐在树下,听见一阵低哑的鸣叫,一抬头便看见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落在了头顶的树枝上。
她笑起来,喊道:“小灰,你终于回来了。”
乌鸦竟发出了人类的声音,虽然腔调怪异,却足够让她听懂:“我去迎新会逛了一圈,真热闹啊。小红,你就要有后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