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嫣心想:这下他该生气了吧?
待他一生气,胡搅蛮缠几句,再想法子把话题引到柳月姬身上。
颜嫣越想觉此计甚妙。
不知颜嫣心中所想的谢砚之眼皮跳了跳,撩起眼瞥她一眼,将那堆东西挪开,继续办公。
见他竟还是不搭理自己,颜嫣颇有些意外,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
她清了清喉咙,决定先发制人,总之,把天聊上再说。
“既然你最近这么忙,那你让她们跟我说话吧,都没人能陪我玩,我太无聊了。”
谢砚之眼睛仍盯着奏章,未置一词,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给她。
颜嫣咬着下唇,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谢砚之,怎还是不理她?
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的颜嫣抄起那本书,随手翻了翻,觉着没意思极了。
又忍不住斜眼去偷瞄谢砚之,他手中执笔,神色专注地批阅着奏章,这才是她记忆中那个不苟言笑且冷酷无情的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那笔字也写得极好,铁画银钩,傲骨铮铮,与他本人一样。
可颜嫣今日是带着目的来接近谢砚之的,不是来看他批阅奏章;不论如何都得缠着他问清楚,他究竟会不会帮她去杀柳月姬?
论作妖,颜嫣也不比谢砚之逊色。
理清思绪后的她又开始挑事,一脚将谢砚之手中毛笔踢开,在他目光扫来之时昂了昂下巴:“你不让人陪我玩,我就玩你。”
谢砚之目光终于停留在她身上,他揉了揉眉心,似有几分无奈:“别闹。”
语罢,重新捡起笔,蘸着朱砂,继续批阅奏章。
鲜红的笔尖才触及纸面,又被颜嫣一脚踢开,她笑得前仰后翻,嚣张且肆意。
见谢砚之蹙起了眉,她气焰愈发嚣张:“怎么?生气啦?那你就……”
余下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谢砚之揪着后领,像拎猫崽子一样丢出书房。
颜嫣才不会轻言放弃,她又把门踹开,继续胡搅蛮缠:“你把咪咪借我玩,我就不骚.扰你了。”
谢砚之出声纠正:“是一条。”
“况且,它是我的,我为何要将它借给你?”
“你关着我,还不让那些宫娥跟我说话,你就是故意的,你想闷死我。”
“再说了,我是你夫人,你的就是我的,借只猫怎么了?”
后面这句话听得谢砚之颇有些愉悦,他说话语气明显有所缓和。
“是你先不理我的。”话锋一转,又道:“况且,我从未对她们下禁言令。”
颜嫣仍不依不饶:“你一天到晚拉着个脸,她们谁敢理我?”
“况且,我不理你,你就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你心眼还能再小点吗?”
谢砚之理不直气也壮:“当然能。”
颜嫣是真无话可说,半晌,只憋出一句话:“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说完,转身欲走。
好不容易等到颜嫣肯搭理自己,谢砚之岂能轻易放她走?
长臂一伸,勾住她衣领,拽到自己身边:“别走,留在这里陪我。”
这可把颜嫣给逗乐了,她歪着脑袋,没好气地道:“你玩也不跟我玩,走又不让我走,究竟想做什么?”
谢砚之今日确实很忙,分身乏术的那种忙,他并未接话,反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颜嫣:“这本书很有意思,你可以翻翻。”
说完,继续低头办公。
虽说没能直奔主题说出自己此番的目的,但好歹也成功与谢砚之吵上架了不是?颜嫣决定再等等,还真翻开书乖乖看了起来。
她不闹腾了,谢砚之反倒有些不习惯,时不时抬头瞟她几眼。
正愁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的颜嫣一下抓住了他的破绽,好家伙,他手中奏章竟拿反了……
颜嫣顿时笑弯了眼,以手掩唇,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谢砚之即刻抬头,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她眉眼弯弯,笑靥如花:“想不到魔尊大人竟这般能耐,倒着也能看懂。”
此言一出,谢砚之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但他反应很快,从容不迫地将那拿反的奏章转了过来,同时还不忘嘴硬:“这等小事,无需你来提示,本座自是知晓。”
颜嫣信他个鬼,可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几乎就在谢砚之尾音落下的那霎,颜嫣便跳进了他怀里,直勾勾盯着他。
她嗓音本就软糯,此刻更是甜得都快能沁出蜜来:“砚之哥哥,你知不知道,陪有很多种方式的?”
谢砚之放下握在手中的笔,垂眸瞥她一眼,嗓音冷淡:“你适可而止,这里是书房。”
“书房就一定只能看书吗?”颜嫣故意压低嗓音,黏稠话语沾着湿.润水汽,一股脑涌入他耳孔里,“明明还可以做些更有意思的事呀~”
谢砚之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深深地望她一眼。
而后,她又被拎着后领,丢出了书房。
门“哐”地一声合上,颜嫣在书房外笑得直不起腰。
太好玩了,猫哪有他好玩?她以前怎就没发现魔尊大人竟这般好玩?
谢砚之在书房里听着颜嫣的笑声,握笔的手紧了又紧,再也静不下心。
不消片刻,门被推开,颜嫣被打横抱起。
她学着谢砚之方才的语气:“你适可而止,这里是书房。”
谢砚之亦用她说过的话回敬:“书房就一定只能看书?”
颜嫣笑意不减,朝他挑挑眉:“那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找你借点东西。”
谢砚之说话间,房门已被阖上。
他扫开堆积在桌上的折子,解开发带,蒙住颜嫣的眼。
颜嫣是想故意折腾他,倒也没打算这么快就把自己交代出去,毕竟,都还没和他提柳月姬的事。
况且,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谢砚之将她抵在书案上时愈演愈烈,她挣开谢砚之的手,想跑,很快又被谢砚之捞回怀里。
略有些沙哑的嗓音擦过她耳膜,隐隐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跑什么?砚台里该添些水了。”
他将颜嫣抱于膝上,捏住她下巴,吻得很重。
偏头的那一瞬,遮住颜嫣双眼的发带松了,电光火石间,她又看见了谢砚之的脸。
他看上去依旧很平静,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早已燃烧成一片。
红,是足矣将她焚烧殆尽的红。
颜嫣瞳孔骤缩,灵台瞬间清明,挣扎着想要逃离,却被谢砚之反剪双手,狠狠钉回原地。
指腹擦过她湿漉漉的面颊,端视着她哭得像兔子般红彤彤的眼,目露怜悯:“真可怜,还没开始,就哭成了这样。”
……
这日,颜嫣是被谢砚之抱回寝殿的,她浑身力气皆已被榨干,松松垮垮披着他的外衫。
长风拂过,掀起衣摆一角,现出她身上深深浅浅的印记。
有宫娥没忍住好奇心,偷偷往那处瞄了眼。
在风中纷飞的衣角很快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压下去,隔绝所有窥视她的目光。
可也就是这么匆匆一眼,便看得那小宫娥面红耳赤。
尊上与夫人可真是……
谢砚之抱着颜嫣径直走入盥洗室,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入水汽氤氲的汤池里。
他从未伺候过谁,手有些笨,颜嫣也不反抗,双目仍有些聚不齐焦,像个精致的人偶,不声不响地靠在池壁上,任由谢砚之摆弄自己。
她身上全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墨迹遇水晕染开,他用浓墨在她身上写下的字亦随之飘散。
他并不热衷于这种事,可一旦开始,便有不死不休的狠劲。
好半晌颜嫣才缓过神来,她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玩脱,她如今半点都不想搭理谢砚之。
一看见他的脸,便会想起被他盛在砚台里的水;便会想起毛笔游走时的触感。
他竟敢……这个死变态!!!
颜嫣想起此事就来气,恨不得扇肿他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她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行动派,刚抬手,便被谢砚之扣住手腕。
他那张写满淡漠与疏离的脸半掩于浓白的水雾间,叫人看不清表情,咬字却格外清晰。
一字一句,如寒冰碾玉般冰冷刺骨:“你若想再试试,就尽管动。”
颜嫣怂了,是真怕了。
再来,她怕是会死。
少顷,她又闻谢砚之的声音缓缓响起,漂浮在水汽氤氲的汤池上空。
“你早已不是小姑娘了,做任何事前都该想清楚会有怎样的后果。”
“但我不信,你会这般冲动行事。”
“你情我愿的事,你有什么理由扇我这巴掌?”
语落,他松开扣住颜嫣腕骨的手,继续为她清理。
颜嫣并腿,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她说这话的声音有些发虚,谢砚之这般冷着张脸,一本正经地为她为她清洗,着实有些难为情。
说来也怪,她向来脸皮厚,又怎会觉得难为情?
思及此,颜嫣抬头看了谢砚之一眼,他衣冠楚楚,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反观她……
颜嫣突然明白了,定然是他此刻太过正经了,从而衬得她一点都不正经。
她突然有些生气,低声斥道:“你,给我转过去。”
颜嫣哪儿敢指使魔尊大人做事,不过是在说气话罢了,岂知,谢砚之竟还真乖乖听话,转了过去。
此时此刻,漂浮于水面上的蒸汽已然散尽,眼前再无遮挡物,颜嫣一下就看见了他红成一片的耳根,只觉无语至极。
你先前折腾人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现在害臊个屁,死变态!
不单单是颜嫣觉得别扭,谢砚之更甚,他虽转过身去了,可那连绵不绝的流水声止不住地往他耳孔中钻,无端引人遐想。
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又或许是他本就有此意,向来惜字如金的魔尊大人竟主动提起了有关柳月姬的话题。
“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我替你去杀柳月姬。”
“我若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照样会为你杀她,你可信?”
汤池里的水流声突然停了,颜嫣怔了许久才接话,她嗓音与神色皆冷。
“如此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短短十二个字,如薄刃般划过谢砚之心间,说不出的难受,他胸口莫名有些堵,舌根发苦。
她哪怕是装一装都好。
想让她撒谎的时候,她却从不撒谎,坦诚得让人心悸让人发慌。
颜嫣凉薄的嗓音再度响起。
“那么,你可想好了,打算何时去杀柳月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