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词很严谨,既不是剑尊,也不是魔尊,而是剑修。
是了,在小白看来,任何身份都不足以概括谢砚之这个人。
但他从头至尾都是个合格的剑修,哪怕他已堕仙成魔,仍未舍弃手中那柄剑,在他面前,曾代表着无上光荣的“剑尊”二字,甚至已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提起谢砚之这个名字,小白眼睛里突然有了光。
他虽也时常被人夸赞天纵奇才,可谢砚之十七入仙门,二十二筑基,光凭这点就不知将他甩出多远。
不,可不仅仅是他,翻尽九州界近十万年史册,也寻不出一个能与谢砚之比肩的天才。
小白就这般凭一己之力带偏话题,大家全都聊起了上任剑尊兼现任魔尊谢砚之的八卦。
颜嫣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听着,对他们的聊天内容感到十分诧异。
在座五人,竟无一人说谢砚之的不是,就连江小别和陈克眀都在替他开脱,洗白他当年所作之事。
颜嫣忍不住感叹。
果然啊,人类的本质就是慕强,只要你足够强大,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谢砚之他哪儿有什么悲惨童年,与那些所谓不得已的苦衷?
他虽来自凡界,却生于王谢之家,母亲更是权势滔天的当朝长公主,正儿八经的世家贵公子。
就连他拜师入仙门,都是玄天宗前掌门三顾茅庐求来的。
活了这么多年,谢公子字典里就没有“挫折”二字,更别提那些无根无据的苦难与困厄。
既聊起了谢砚之,话题理所当然地会歪到他后宫唯一一个女人颜嫣身上。
说到颜嫣二字,众人嘴里自是都没什么好话。
周笙生一脸嫌弃:“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更不要脸之人!”
江小别义愤填膺:“我们女人的脸都让她给丢尽了!”
陈克眀表情严肃:“我若有个这样的女儿,腿都给她打折了!”
小白若有所思:“她,她这脸皮确实厚了些。”
唯独周大幅一脸荡漾:“我其实还挺想找个这样的姑娘,嘿嘿~”
收到周笙生的眼刀,他连忙正色,煞有其事地嚷嚷着:“且不说男女,是个人都不该像她这样!”
颜嫣本嫣:“……”
他们说得都是大实话,她就默默听着,没敢吱声。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列举着颜嫣当年所做的奇葩事。
她当年做过的奇葩事多不胜数,传播最广的,还得是这几件。
第一件事。
有江湖传闻说,颜嫣她当年被迫当替身,非但没反抗还乐在其中,天天浓妆艳抹,穿着个黄瓜皮,风雨无阻地堵在谢砚之可能会出现的任何地方。
啊?这这这……
颜嫣本嫣都快坐不住了,这年头竟还有人给她洗白?还洗得这般没逻辑。
被迫成替身?不存在的。
明明就是她自己赶着去给人当替身来着,谢砚之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更别说强迫。
当年她被谢诀养得白白嫩嫩转手送给谢砚之的时候,谢砚之看都没看,随手就给她塞进了魔宫中最偏僻的一隅——揽月居。
她愤愤不平地哭了一场,次日就顶着两颗烂核桃似的眼睛,跑去找谢诀,打探有关柳南歌的一切。
当天夜里便换上了那身黄瓜皮,绿头苍蝇似的围在谢砚之身边转个不停,赶都赶不走。
颜嫣像个工具人一样,科普完就闭嘴,继续听他们叨叨。
然而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第二件事被传得更离谱。
说她想尽一切办法在爬谢砚之的床,甚至不折手段偷偷给他下药,后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真在谢砚之屋子里住下了。
颜嫣一听这话,哪儿还忍得住?
她摇头似拨浪鼓,在线打假辟谣:“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她哪儿敢给那位下药,是嫌命太长了么?”
她之所以能“成功上位”,纯属意外。
颜嫣清了清喉咙:“真相是这样的……”
“那日,她坐在紫藤花架下哼歌,谢砚之恰巧从此处经过,便顺手将她抓了回去,让她接着唱……”
“然后啊……她就莫名其妙住进了栖梧宫。”
至于爬床勾.引什么的,她当然也试过,理所当然的没成功。
起先,谢砚之还会“善意”提醒她太瘦了,不是他喜欢的那款。
到后来都懒得搭理,直接将她放倒,摁在床上,夹着当抱枕用,这一夹便是八年。
第三件事终于靠点谱了。
是说谢砚之为迎接柳南歌,要将她赶出栖梧宫,她死赖着不肯走,甚至不惜以命为威胁,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求谢谢砚之不要赶她走。
颜嫣本嫣一本正经地颔首,亲自盖章认证。
“这件事倒是真的,她还险些死在了那场大雪中。”
虽说她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谢砚之不像是会为柳南歌做这种事的人,可赶走她的具体原因是什么,已不得而知。
但不论真相是什么,对如今的她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颜嫣说得绘声绘色,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也会有人对此发出质疑。
“老大你为何了解的这般清楚?简直就像在说自己的亲身经历。”
说话之人是周大幅,就数他话最多,若没记错,之前质疑颜嫣何不御器而行的人也是他。
他说完,又认认真真端视着颜嫣:“说起来,我总觉得老大你瞧着很面熟,但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儿见过……”
颜嫣不慌不忙地扯着谎:“是这样的,我有个远房亲戚叫阿梧,她如今在魔宫中当值。”
至于周大幅后半句话,则彻彻底底被她忽视了。
众人一副了然的神情,周大幅也闭上了嘴,没再杠。
听完颜嫣本嫣的在线科普,在场之人皆感叹,世间竟有这般“奇”女子!
颜嫣对此话表示十分赞同。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世上怎会有这般自甘下贱,这般没有羞耻心之人。”
她“骂”从前的自己可比旁人骂得狠多了。
小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老大,你是不是很讨厌她呀?”
颜嫣嘴角翘了翘:“还好啦,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说完,直挺挺躺在那一摞雷符上:“不说了,我该睡了。”
哪有什么讨厌不讨厌的?过去的都已成为过去了。
或许,她还该向那时的自己说声谢谢。
若无你的卑微,你的执着,你的不顾一切,便也不会有如今的我。
洞穴内交谈声渐小。
颜嫣也终于睡上了近些天来的第一个好觉。
可就在她睡下不久,这间逼仄的山洞里又多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半睡半醒间,颜嫣好似听见有人在她耳畔叨叨:“老大,醒醒,你夫君来了。”
她没理,皱着眉头翻了个身,接着睡。
周笙生折腾了半天都未将颜嫣唤醒,一脸拘谨地望着谢砚之。
“老大白天太累了,夜里睡得有点死哈。”
谢砚之收起染血的无念,一言不发地躺在颜嫣身边。
就像颜嫣曾将喜欢他视为一种习惯,睡时有颜嫣,也早已成为他戒不掉的一种习惯。
谢砚之所不知的是,自他来以后,颜嫣这个觉睡得格外不踏实,乱七八糟的做起了梦。
梦里的她已有十五,正在与谢砚之同居。
他们明明同睡一张床,二人之间却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远到都能在中间塞进四五个两百斤的大胖子。
她双目紧闭,看似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实则正在暗中观察。
好不容易等到谢砚之睡着了,她才敢靠近,小心翼翼地牵住他尾指,声音很软很轻。
“砚之哥哥,要怎样,你才会喜欢我呀?”
倏忽间,他睁开了眼。
清冷的嗓音响彻在夜色里:“松手。”
她一脸委屈:“哦。”
却还是乖乖松开手,磨磨蹭蹭挪回原来的位置。
夜色渐浓,她却毫无睡意,眼睛一眨不眨描摹着他侧脸。
这次,他呼吸平稳且绵长,瞧着像是真睡着了。
她便伺机而动,一点一点地靠近……
梦境外。
睡如死猪的颜嫣猛地敞开双臂,八爪鱼似的缠上谢砚之,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
“哼,小气鬼!”
“我不但不松手!我还要占你便宜!”
语罢,吧唧一口啃他脸上。
谢砚之:“……”
围观群众纷纷倒下。
他们睡着了,什么都没看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