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珈感觉心跳声跳得坏掉了,他轻抚对方淡色的眉,纠正着不懂事的“孩子”错误的认知:“我是说真正的家人,与你有血脉关系的家人。”
他说这话像是给自己判刑,没想过退路。
希尔诺安静看着黑发的青年,看着垂下睫毛的双眼,看着双眼中的自己。
时至今日,他仍无法完全理解尤珈老师。哪怕他与老师挨得如此之近,哪怕他们相吻又共枕而眠。
他未曾参与过对方的前半生,他们初遇时对方便已成年。尤珈老师早已得到了人格的初步塑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尤珈老师经历过的东西,他没经历甚至没看过。
尤珈老师感受到的东西,他一点都没尝过。
哪怕沿着对方走过的路细品,也品不出当初的感触与心境。
感受不到,理解不了。认知差异,情绪偏差。
就像是个不给谜底的大谜团,只等着他一遍遍猜,一遍遍想。
也许他的猜测是错误的,又也许某一时刻迸发出正确的猜想,可没人能告诉他,究竟哪一个是对,哪一个是错。
他只能用着不算深厚的阅历,转着不算绝顶的头脑,努力描摹对方的影像。
如果用小动物来作比方,会让他更好地理解尤珈老师吗?更具体的猫咪呢?
希尔诺一遍遍地做着侧写,观察小动物般观察着他未来的恋人,想要更进一步,想要更多的了解。
他不完全了解尤珈老师,那么老师了解他吗?
尤珈老师……有尝试理解他的感受吗?
“我不能理解,血缘与家人之间的关系。”希尔诺说。
“……什么?”
希尔诺向上伸出手,轻轻抚上对方的嘴角,缓缓摁压、磨蹭,将整道唇线沾染上他指腹的温度。
由于刚说过话,开口的嘴还未完全闭合,被他轻松伸了进去,挑出些水痕,想把淡色的唇抹得晶莹。
那双异瞳暗沉了许多,这次不是因为情绪的低落。
当希尔诺再次想探入指尖时,他被咬住了指腹。不重,只被轻叼着。
尤珈眯起了眼睛,用眼神警告腿上的人别玩。
希尔诺轻笑了下,这样的尤珈老师才更加鲜活。
“我理解不了血脉的意义。从小抚养我的家人与我流淌着不同的血,引导我照顾我的您更是与我毫无亲缘。我想象不出来绝大多数人所追求的血脉亲缘。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您不觉得毫无意义吗?
“我始终认为,家人之所以是家人,是出于长久的陪伴与照顾,而非血缘上的概念。是那些珍贵的回忆,那些漫长坚固的时间,让我们舍不得彼此。就像老师您成为了我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割舍不掉您。”
尤珈老师的牙齿咬着他的指尖,柔软的舌尖轻抵又舔舐,似乎是下意思的动作,没经过大脑的思考。
那双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理智地思考,静下心来思考,全神贯注思考。
希尔诺问:“我说的这些话,会让您感觉得惊讶吗?您记忆中的‘希尔诺’是这样子的人吗?这是否与您的想象出现了偏差?”
老师没答话,那张嘴里还叼着他的指尖。
看着这副画面,希尔诺觉得心情更好了。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我不完全了解您,您也不完全了解我。可我一直在努力试图了解您,您却并没有做出相同的尝试。
“您只是一味地推开我,不相信我对您的情感,不相信我为我们规划出的未来。我觉得委屈,我感到生气,我一直处于这样难过的情绪里,我需要您补偿我。”
希尔诺直白地阐述着他的不满,直接地表达出他的需要,明亮的眼睛直直望尽对方的眼里。
想要的,就索求。不想要的,就指出。他知道面前的人会满足他的心愿,会愿意为他低头。
尤珈老师终于打算说话。他先是捉出嘴里的手指,另一只手取出干净的手帕,眼看着要细细擦拭。
希尔诺立即收回了这只手,恶作剧般将沾染着口水的手指含在他自己嘴中,挑眉看向上方的人。
尤珈定定看着这一幕,轻声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您从现在开始,将您的全部交付给我。您的工作由我来过目,您的生活环境由我来挑选。您的身体包括思想都是属于我的。
“您不可以胡乱揣测我,不可以把您的幻想套在我的身上,不可以思考任何想要离开我的事情。您要享受我带给您的快乐与安心,直到未来我们成为真正的恋人……不,直到我们一起度过这一生。
“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要求您满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