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了。”
一问一答间,希尔诺实话实说着。
他看见尤珈老师眼中的笑意更深。
“你从前担心你没法成为我的学徒,现在又担心生活习惯受到嫌弃……希尔诺,我有这么吓人吗?”
“因为老师您总不给我准确的答复,我必须一点点揣测您的心思,这已经形成习惯了。老师,您要多夸夸我才行,这样我才能充满信心。”
察觉到尤珈老师的心情不错,希尔诺立即顺杆子上爬。
带着些许委屈和些许期待。
尤珈老师愣了下,眉间染上困惑。
在对方开口前,希尔诺立即补充道:“不是魔法方面的鼓励!是其他方面,是关于我个人的方面……
“我有哪些地方做的好,哪些地方做的不好,我希望您往后能直白地说出来。这对我很重要。我会很快改正,成为您满意的样子。”
希尔诺的语气很认真,直勾勾看过来,眼睛亮得惊人。
显然这个想法不是突然才产生。
尤珈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他缓缓说:“希尔诺,我们是师徒,我对你只有教导的权利。你不用这么……”
卑微。
这个词,尤珈说不出口。
他害怕希尔诺内心受伤。
不是没有听过一些传闻。
有的导师会私底下压榨学徒,也有学徒会任劳任怨,仿佛变成了私人保姆。
这种畸形的关系,如果当事人不愿意承认,或者迫于威胁不敢承认,委员会也无法介入。
再说,没有哪个学徒愿意浪费一年的时间后,被导师在最后关头压下通过书。
一些小的矛盾,也就忍气吞声。
除非遇到个别品行不端的导师,才会直接举报,把对方拖下水。
要是放在几百年前……据记载,那时的魔法界里,跟着导师简直就像奉上了卖身契。
苦熬多年都没法出师,大半辈子做个无名的小徒弟。
这个时代,好歹还有师徒监管机制,学徒的权利能够尽可能得到保障。
导师无法明面上做得太过火,最多只能扣押学徒的通过书,把“耗费了一年时间”当做筹码。
一旦压榨的程度超过了“一年时间”的价值,学徒自然就会转身走人,把证据材料上报给委员会。
近年来,时常有大魔法师们发表言论,认为一年的考核期太短,完全无法培养人才,应当适当延长才对。
暗地里的心思相当明显,想要加大学徒跑路的成本。
魔法界为这种话题吵得不可开交,尤珈从没在意过。
他又不收学徒,不关他事。
——现在关他事了。
但他不可能这么对待希尔诺。
希尔诺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
希尔诺,是不是还一直紧张着,害怕着,不安着……
尤珈想起了一个月前,希尔诺哭着让自己别不要他。
那是尤珈第一次见到希尔诺哭得那么惨。
希尔诺哭起来很好看。
但尤珈舍不得让希尔诺哭。
他正思索着如何安抚希尔诺敏感的内心,就见到他敏感的徒弟声音清亮地接上话。
“不对!我们不是单纯的师徒。我们一年后还会成为恋人。这一年的磨合期里,我需要摸准老师您的喜好。
“这样,我们在一起后的生活,会更加和谐。当然,我也会将自己的喜好告诉老师您,我会和您坦诚相待。
“比如……那、那个,如果您很在意屋内的整洁,我会努力做到的!我其实不邋遢,真的!我经常打扫屋子。唔,至于这些地上的书堆……”
尤珈听着他眼中“敏感”的徒弟,讲得神采奕奕,讲得自信满满。
又陡然变得羞耻,变得紧张而尴尬。
他难以抑制地笑了起来。
起先是低低地笑着,再然后笑得停不下来,笑得都有些腹疼。
笑得坐到了床上,躺倒在床上。
用一只手臂盖住了双眼。
希尔诺。
这就是希尔诺。
会因为无法成为自己的学徒,而哭得那么惨,那么让人心疼。
也会在短短的一个月后,就开始思考起“相恋后的生活”,有条不紊做着准备。
“希尔诺,如果我说,能够被你喜欢,是一件相当幸运的事情……你会开心吗?”
“会的!”
声音从耳边传来,尤其近。
尤珈拿开遮挡的手臂,侧过头。
就见他的希尔诺伏在床边,两只手撑着下巴。
圆润湿漉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自己。
这一时刻,两人的心声重叠到了一起。
都觉得自己在……观察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