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商突然被点道,吓得一楞,回头看了一眼稳如泰山的魏明霁后,急忙拱手垂目,跪在林星微眼前,道:“还……还未有亲。”
林星微举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她指了一下鲍商的脸,不咸不淡地道:“我若毁容嫁不出去了,就嫁你吧,你的脸应当与我相配。”
整个阳翟军中,除鲍商戴着一张全面具外,其余将士都戴只遮口鼻的半脸面具,鲍商的耳后脖子都能看见红红皱皱的烧伤疤,想来脸上亦是如此才戴了一张能遮住全脸的面具。
鲍商差点吓死,对着林星微来了个五体投地的拜姿。魏明霁神色一滞,带着不满和诧异的目光看向林星微,好似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林星微则神色得意地看着魏明霁,轻笑着道:“毁容了又怎样?知昂从未嫌弃过我,信中还不断的劝慰我好好养伤,若他嫌弃了,我便就不嫁了,在侯府陪着我守寡的母亲也未尝不好。”
魏明霁暗自冷哼了一声,道:“阿商,你先出去吧。”
鲍商慌乱起身,朝林星微和魏明霁各自行了个礼,急急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魏明霁才道:“郡主还真是说话大胆,连嫁鲍商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就不怕别人非议?”
林星微眉眼一挑,问道:“魏将军叫我过来,就是担心我的亲事?大可不必!”
魏明霁神色和缓了些,自顾斟茶来喝,说道:“我只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有宁郡主却先生气了,鲍商身世疾苦,郡主的脸能好,他的脸一辈子也好不了,还请郡主不要拿人的痛处来打趣了。”
“是我错了……”林星微正了神色,忽而满脸戒惧地看着魏明霁,问道:“魏将军叫我来还有何事?”
魏明霁满身肃杀之气,眉头拧紧放下茶盏,凝视着她,道:“涂绿山之案怕是不能像郡主想的那样结案了,可能会处置得很简单,还请郡主心头有个数。”
“为何?”林星微霎时心头沉沉如坠了一块巨石,她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灼灼目光紧盯着魏明霁死死不放。
魏明霁重重叹息了一下,道:“颍川王管辖颍川,乃朝廷重臣,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大局着想,涂绿山之事只能作罢。”
“谋反之事也能轻轻放过?”林星微红皱的脸此时丑陋不堪,可人心比她的脸还要丑陋,让她恶心。
“我们哪只眼睛看见颍川王谋反了?区区几句口供就想推翻他?郡主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魏明霁很镇定,那是一种经过千锤百炼之后稳重。
林星微直起身,怒问道:“滁王世子之死呢?我父之死呢?难道都和他无关吗?他的手已经伸到阳翟军了,难道魏将军不气?”
“没证据。”魏明霁抿了抿唇,悠悠道:“就算所有口供都指颍川王是个罪人,他依旧有足够的理由反驳,陛下依旧信任他,他拿密令珮到陛下跟前讨要了去了八千阳翟军,我又能如何?”
林星微凝视着他,问道:“密令珮不是将军交给颍川王的吗?将军一定留了后手对不对?”
魏明霁苦笑一声,“我能有什么后手,陆将军虽然是大将军,我也不过是他的养子,我虽领上都府,看似身居高位,可高位之上还有高位,从你我议亲开始,我的一切都由他人摆布,由不得我做主了。”
林星微失望了,像是被挖空了腹脏空落难受。她没再说一句话,楞了片刻后,起身离开了。
连魏明霁都办不到的事,她又如何能办到呢?她与魏明霁非亲非故,有何理由要求他做到何种程度,魏明霁能在事前提醒她一声,便已仁至义尽。
父亲的死,滁王世子的死,涂绿山上五十多条人命,大抵只能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