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南走后,魏明霁却林怀岳单独叫了过去,指着榻几上分文未动的药和纸条道:“林县丞这是作甚?”
林怀岳楞了一瞬也反映过来是怎么一会事了,拱手作揖道:“我家长嫂将有宁郡主托付给下官照顾,她出了危险又得将军相救,下官自是要感谢将军的。”
魏明霁沉着脸半晌没说话,空气静得让林怀岳紧张,他抬头偷眼看了下魏明霁,他正盯着榻几上的字条出神,嘟囔道:“既然要谢,她为何不能亲自来?我并非是看在林县丞的面上救的她。”
林怀岳一噎,急忙道:“有宁郡主脸上受了伤,不宜见人。”
魏明霁冷冷的看向林怀岳,悠悠地道:“还没好吗?我又不是没见过她受伤的样子,若是行动自如,就请林县丞带她来亲自谢我吧。”
“可这……不好吧……”林怀岳躬身支吾了片刻,“毕竟是闺阁女儿,又伤在脸上,羞于见人的,还请魏将军体谅,待她痊愈,下官定让有宁郡主亲自来向将军道谢。”
魏明霁抬眼看他,语气温和却不容人继续反驳:“让她来吧,我不日就要回京,要将此案交于廷尉审理,临别之际有几句话要同有宁郡主说。”
林星微知道了,她毫不介意将自己蜕皮变得斑驳的脸给魏明霁看,裴夫人和曹瑞岑让其戴个帷帽好歹遮着点,可林星微却道:“我只在意知昂会不会嫌弃我,于旁人,我并不介意他们评论我的容貌。”
曹瑞岑道:“我幺兄知道郡主受伤,担心的不行,大老远从桐县差人送了药来,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郡主,怎会嫌弃你。”
林星微自信一笑:“果然,我没有看错人。”
裴夫人没好气地睨她一眼,“你真是同人不一样。”又催到:“快随你三叔父去吧,早去早回。”
林星微真的顶着一张皮脸大大方方地去了,一路上有人侧目,林怀岳的脸都快埋地上了,林星微却昂首阔步。
魏明霁被夏侯大人安排住在东侧偏院,院内有阳翟军把守,林星微进去时顿觉浑身凉飕飕的。
左丘知将林怀岳拦在了房门外,鲍商只领了林星微一人进去,林怀岳只好侧着身子伸长的耳朵往里听,左丘知并未拦他。
魏明霁一身广袖元青色曲裾长袍,外披紫乌黑色狐皮大氅,长发未束,半披与肩,白皙的额上结了两块如指甲盖大的黑疤,正盘腿坐与茶案前垂眸细细品茶又或是不紧不慢侍弄着茶具。
鲍商放了林星微进去后,向魏明霁拱了拱手,然后无声地跽坐到了魏明霁身后,连一句通传都没有,好像隐形人般。
上都府这些阳翟军人好似机械人,往日里除了这个戴全面具的鲍商同林星微还有些“交情”之外,其余人从不同林星微打招呼说话,更别说那个被欧夫人打断腿的左丘知了,只要涉及林星微的事,魏明霁从不交于他去办了。
林星微瞪着鲍商,好歹替她向魏明霁说句话呀,说一声有宁郡主来了什么的,这样都不声不响的算什么回事。
林星微浅浅行了个礼,还是无人说话,林星微只好转身自行去魏明霁对面的案桌前坐下,朗声问道:“我伤势未愈,不知魏将军见我有何事?”
魏明霁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声:“果然如林县丞所说,郡主的脸不宜见人。”
林星微呵呵一笑,脸上卷起的干皮也跟着颤抖,“我三叔父在此间做了十几年的县丞,从不与人说谎的。”
魏明霁倒了一盏茶,让鲍商端给了林星微,笑道:“郡主这副模样,今后嫁不出去了可有想过怎么办?”
林星微不怀好意地一笑,看着眼前正给自己放茶的鲍商,细问道:“鲍将军可有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