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微像只扑腾的大鹅,被温林拎上了自己的马车。罗浮和云珠无奈,只好牵着林星微的小马车跟在了温家车后,待自家郡主见完了温家长辈,他们也好将郡主再接回来。
林星微坐在温林对面,恨脸看着温林,两条眉毛都拧成波浪纹了。
温林抱着胸脯往后缩了缩,佯装畏惧,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怕。”
林星微狠睨着他,道:“你心头的事就不能对我说明了么,成天义兄义妹的,让别人笑话。”
温林此刻不像是个谦谦儒雅的君子了,反倒像是个泼皮无赖,他耸了耸肩膀,道:“你收了我送你的嫁妆,怎的不是兄妹了,明明以前都答应好的,如今一听见长辈就赖账不认了!有你这样的人?”
林星微道:“怎的叫我赖账不认了?喊你一声兄长那是客气!嫁妆是你要送的,我分文未动,明日我就让罗浮给你拉回去!”
温林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不就是见一下我母亲么,你畏惧什么?你家长辈兄弟我都见了百八十回了,让你见一下我的长辈你就这般不情愿啊!”
见温林不高兴了,林星微才舒展了眉头,和缓了语气,道:“你说我们是结义兄妹,可这也不过是口头上的戏称而已。”
温林一下瞪大了眼睛:“怎的是戏称?我是认真的!”
林星微决定好好给温林科普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结义,她问道:“结义,至少要征得双方长辈的同意,还要找一块清静的地方,向老天爷上香,要结拜的两人齐齐跪在香案前给老天爷磕头,再说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温林静静地听林星微说话,没有反驳。
林星微盯着有些傻乎乎的温林,问道:“我们双方长辈同意我们结义了么?没有。我们向老天也焚香磕头了吗?也没有!就口头上说戏称两下,也能称为结义?这也太儿戏了!”
林星微只是想逼着他说实话而已,温林绷着神色没有说话,车厢内一时静得可怕,只听见车外的喧嚷。
“我……我说错话了?”林星微想了想,的确是自己不知好歹了,让温林热脸贴了自己的冷屁股,她急忙腆着笑脸道:“我错了,我俩是兄妹,是亲兄妹好吧,兄长别生气了好么?”
温林霎时转悲为喜,噗嗤笑出了声,道:“我有做兄长的胸襟,自不与你一般见识。”
林星微摊了摊空空两袖,问道:“你就让我这般去见你母亲啊?第一次见面我不得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再带份礼什么的?”
“呃……我母亲这人不大喜欢收礼,空手去也无妨,主要她想见见你人。”温林道。
“温夫人难道不会说你眼光不好,认了个这样不懂事的义妹?”
林星微软磨硬泡了一阵,温家的马车终于掉头,又回到了侯府,林星微好生梳洗打扮了一番,又禀告了侯夫人,讨要了一份大礼,一切收拾停当后才随着温林去了芰荷巷温府。
此处是温林到都城任职前就已经置办好的宅子,除去元宵节来过一次,林星微此行算是第二次拜访。温府庭院比之前摆放了更多的草,又在院中隔出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园,较以前更有烟火气息了些。
温林道:“这些都是我为着成婚准备的,特意听取了李家姑娘的意见栽种了这些草木,可我未来泰水大人身体不见好,我们的亲事也遥遥无期。我公务繁忙,没空理府上的琐碎,这两个园也显得碍眼了些,里头的杂草还是我母亲来后她带人处理的。”
林星微跟在温林身侧,默默点了点头,细声问道:“温伯母是要留在都城一直陪兄长吗?”
“她此行只是来看看我,过一阵子还要回北海郡我舅父留给她的老宅子的,她并不喜欢都城。”温林说话很柔和,好像害怕声音大了会惊到屋中的人。
温林和林星微才走到廊下,隔着珠帘,里头传来一个妇人沉沉的声音:“岁晚回来了?”
“是,母亲,我回来了。”温林并没有入内,隔着珠帘向里头躬身行礼。
里头的妇人又道:“我刚刚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可是你说的那位妹妹?”
“是。”温林的声音没有刚才高亢,沉了一些,“南阳侯之女有宁郡主。”
里头是良久的沉默,温林未动,林星微无措地看着他,里头半晌无言,温林又问道:“我们可否进来拜见母亲?”
妇人的声音有些哽塞,缓缓道:“不用了,老妇身体有些不适,就不见郡主了,岁晚,代我向郡主问候。”
林星微怔怔地看了一眼温林,便向内道:“晚辈林星微拜见温伯母,我母亲特意给温伯母准备了礼,既然温伯母身体不适不愿见人,还请将晚辈的礼留下,晚辈隔日再来拜见伯母。”
一个婢子出来从林星微手上接过了礼盒,又致了歉才回身进去。
温林面色平平,两人步下檐台,温林才一脸歉意,道:“今日真是对不住了,是我硬要拉你来的……”
“无妨,你留下陪伯母吧,我先走了。”林星微点点头,由温林的侍从阿佑送出了温府。
虽没有见着面,林星微也觉察出温母的怪异,温林真是比自己还可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