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是守住了,但城内那么多的流民没有得到及时安置,总有那么一些胆大的,据说是中间混进了一些夏兵,专门捡那些高门大户下手。”过了这么久,吴妈仍旧是谈及色变,“织造司的的秦娘子一家,便是贼人入侵,全部丢了性命。”
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束阳光从洞开的窗户透进来,让暗沉古朴的室内多了几分暖意。
“姐姐请讲。”
似乎是感知到常落云的视线,吴妈擦干眼泪,抬起头来,才笑着道:“姑娘,这迎春还是去年夏天你离开青州时种下的,你看,现在刚好开了。”
“我不辛苦,能够为姑娘守着这个院子,是我的福气,若不然,我也没有命活到今天了。”吴妈躬着身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青州的春天来得早,院子里新种的一株迎春开得十分娇艳,这更衬得穿着暗褐色衣裳深青色裙子的吴妈苍老而孱弱。
常落云道:“不是说安郡王守住了青州,后来侯爷也过来支援,青州难道还有乱兵进城不成?”
听到脚步声,他眼睛并没有离开账本,只是清声道:“请客人稍等,我这里马上就好。”
不到片刻,青年吁了口气,这才笑着抬起头来,“请”
“侯爷正好有公事到青州,我便随他一道回来看看。”常落云带着一丝赞赏,“没想到你倒是长进了不少,当初让你来当铺倒是来对了。”
常落云起身,“我今日也才刚回来,现在有点乏了,等过两日我让吴妈置一桌饭菜,再请你过去吃顿饭。”
或许是有太多话闷在心里,吴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琐碎的杂事,“夏兵来的时候,青州很多百姓都遭了殃,我们那几日闭门不出,好歹躲过了一劫,这个院子也没有被糟蹋。”
常落云带着碧烟去当铺。
王延庆回临都后,当铺里便缺少了主事的人。虽然文允年纪不大,但好歹也是常落云同父异母的弟弟,当铺里的事情自然只能他扛着。
碧烟和轻罗看吴妈带着常落云往屋里走去,便和顺子一起将马车里的东西搬进来。
常文允赫然道:“我自知不是读书的料,但男子汉大丈夫活在天地间,总要有一技之长立命,当初多亏了姐姐你,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
“你若当不起,谁还当得起。”常落云站起来笑着说,“吴妈,我现在先去看看文允,你去帮我安排几道青州菜,有可能侯爷会回来吃晚食。”
“夏兵退后,青州城很快恢复了贸易,文允少爷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将当铺收拾出来,重新开门营业,一点也没有耽搁生意。”
青州的百姓淳朴,这也是常落云虽然人在临都却时常想起青州的原因。
常落云眼神柔和下来,没有说话。
碧烟和轻罗已经将从临都带来的箱笼安置妥当。
吴妈赶紧要褪下来,“姑娘,这可使不得,这么好的东西给我,没得白白糟蹋了。”
常落云伸手按住她的手,认真地道:“既然给了你,你戴着就是。我听说老年人戴个好点的玉镯,对身体也有好处。”
柜台里面站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正在拨着算筹对账。
常文允睫毛动了动,神情有点低落,但没有说话。
集市上卖白玉糕的娘子一抬头看到常落云和碧烟,愣了愣,便满脸堆笑热情的招呼起来,“姑娘,好久不见了,快过来,拿块糕去吃。”
“客人家里有几件大物什,他去拿去了。”常文允道:“前一段时间,来当铺当东西的比较多,而且多是死当,这两个月来,赎回的又多了起来。”
常文允抻了抻衣袖,赶紧从柜台内转出来,一双眼睛满是兴奋,“四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有知会我一声。”
吴妈一听,再不敢耽搁,赶紧出去安排了。
卖白玉糕的娘子便不再推迟,又顺手切下一片厚厚的糕点用油纸包了递给常落云,“这是刚出的新口味,姑娘拿去一起尝尝。”
常落云笑着道:“才几个月不见,你是越来越有掌柜的样子了。”
那只玉镯通体碧绿,水润光泽,一看就是好成色。
“幸好常二老爷提前卖了院子,要不然那么大的院子,说不得就入了贼人的眼。”吴妈感叹,“这也算躲过一劫,因祸得福了。”
吴妈高兴道:“娘子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了。”
常落云想着秦娘子那温婉的样子,不禁唏嘘。
常文允知道她是好意,但一想到常落瑶做下的事,又觉得心寒。
直到常落云快跨出门槛,常文允才低声道:“四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情?”
常落云回头看他,“我……”
“不急,你回去慢慢想“我既然告诉了你,你做任何选择,我都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