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宴遵循古礼,尊者坐于最上,左右下手依次排列这案几,按照入席者地位高低入座。我的位置与许妃嫂子正好左右相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说的自然,甚至还带着笑,很难想象这是她是一个曾被侧妃压制的正室。或许女人伤透了心,不是自暴自弃,就是真的麻木了。
德母妃也道:”太后也偏心了,缘何只想着儿子,就忘了您的女儿们一个个也是女大当嫁了不成?”
太后闻言,不由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含笑转头道:”这各家女儿如何哀家还好相看,青年才俊我这老婆子可就看不着了,此事少不得要落在皇帝头上。”
皇兄也笑了,难得带着点玩笑说:”德娘娘您看看,母后就是偏心,也是偏心的女儿,专会把儿子使唤着。”
德母妃一张巧嘴,马上道:”谁让皇上您是我们这帮妇道人家的家主呢?”
说到婚嫁,我倒已经不觉得羞愤,只是惆怅。那个曾经一身甲胄却满是孩子气倒少年郎,现在已经远在江西了,你曾经与我说过的话,还记得吗?
待到戌时,礼官鸣乐,宴席散去。外戚命妇先行退去,我们也退回了后宫里,自从母妃去世之后,每每到大节下,德母妃总要拉着我去她宫里下榻。我晓得她是怕我心酸,自然不会推却她的好意,今日也是如此。不过才回到长寿宫,德母妃就叹息说:”燕宜太实心眼了。”
我心知她说的是何家四小姐的事,心里对德母妃也不避讳,于是问道:”您是觉得贞母妃选的王妃不好吗?”
德母妃慢慢地脱去手上的毛套皮,反问道:”你呢,又怎么看徐妹妹做的事。”
我道:”贞母妃心好,慈善于人。”
德母妃道:”心善是好事,可是我只怕她会好心半坏事。”
我心里一惊,忙问道:”母妃您这样说,不会是因为予沛哥哥不喜爱何家小姐吧。”毕竟何家如今的名声在那里摆着。
德母妃摇头笑道:”到底还是小孩子,予沛如何想的不重要,这世界上又有几对夫妻是婚前就心悦于斯的。罢了,你也不小了,既然叫我一声”母妃”,自当与你说明白。你也知道现在很多关于何家的闲话,弄的何家女儿都不好找亲家了,可是何四小姐才十一岁,若是跟随父亲回乡,过上几年,找户殷实相熟的人家不是难事。可是你贞母妃一心只想着让儿子求娶她作为补偿,殊不知高门嫁女最是不易,何况又是嫁作天家妇。多么尊贵的位分,就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你只看你大嫂子,也算是女中智者,就因为不是隧国公夫人养的,这些年的千难万难。我只怕何家闺女没她这份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