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老太太……”

东院大夫人王氏弯着腰，凑在冯老安人的耳边唤了数声，却未曾得来一点回应。

床帐挑得很高，窗外的天光尽皆投来，映出老太太安睡的脸，那锦被之下的起伏平缓且沉稳，一呼一吸间，隐约还有鼾声响起。

分明只是睡着了，可却怎样都叫不醒。

王氏犹不死心，低低道了声“老太太恕罪”，便抬手推了老安人几下，依然不曾得来一点回应。

她的眉心蹙紧了些，直起身来环视四周，淡声道：“程嫂子且留一留，你们都出去罢。”

站了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潮水般退了下去，那程贵家的便上前两步，愁眉苦脸地道：

“大夫人您也瞧见了，老太太便是这么个情形，奴也不知道该怎么着才是。”

说着话她便拿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一方素布帕已经半潮了。

程贵家的用是锦绣堂的管事，平素很得老太太的信重，她男人程贵管着府中采买，夫妻两个很有几分脸面，在王氏的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

王氏蹙起的眉心一直便不曾松开，沉吟了数息后，便问：“传话的婆子可回来了？”

“老太太这病是怎么起的，你与我细说说。”

见她果然没伤着，踏雪这才放下心来，快手快脚扶正了小几，心中暗自庆幸笔墨还没摆上，谁想错眼不见，程元娘竟是提步便往外走。

“又不是考状元，一本书也值当急成这样。”程月婵凉凉地说了一句。

“咣当”，屋中陡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唬了一跳，定睛看时，却见程元娘面前的小几翻倒在了地上。

“要不，还是请老爷们回来瞧一瞧罢。”听了程贵家的所言，姜氏便在旁提议道。

王氏实则也有此打算，便又命程贵去皇城门口知会两位老爷。

可昨日她却是一觉睡到掌灯时分方才醒转，且用晚膳的时候也在打瞌睡，饭都没吃两口，似是极为困倦。

“没撞着，起得急了些，不小心碰翻了。”程元娘笑道，面上的神情略有些不自然。

没多久，西院小冯氏便带着华氏并程源夫妻也赶了过来，锦绣堂亦愈发地热闹。

程月姮拢着衣袖看小丫鬟摆放笔墨，眼尾余光却瞄向了程月娇，意有所指地道：

“是啊，二夫人也是忙进忙出地，也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呢。”

她大是吃惊，正欲跟上去问，程元娘却蓦地回首吩咐：“我回屋拿书，采莲跟着就好，你在这里收拾罢。”

家中的顶梁柱回来了，锦绣堂的氛围亦自安稳下来，虽然着忙了些，东院内外一派井然，仆役们也不再如先时那般慌乱。

方才她已遣人去外院送信请大夫，程贵家的彼时也在场，忙回道：“还没呢。”

因老人家前些时候气恼了一场，连着几日不曾睡好，服侍的人便以为老太太这是困得狠了，如今不过补觉罢了，程贵家的还颇觉欢喜，当晚也是很早便服侍老安人睡下了。

程元娘的贴身丫鬟踏雪惊呼一声，飞跑上前向她身上来回地看，急急地道：“可碰着了哪里？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