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这般的告饶,宛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将他压到越发窒息,胸腔之中似乎都要爆炸——
可是也正如无月的潮水,在夜半时分就会涨潮一般,他们下面这些人,终究注定被海水淹没……
“乱臣贼子,尽数绞杀,一个不留!”
持弓的下属们,一个个调准回了饱含希望的视线,将背影留给上司,箭头对外,继续朝下,向着往昔的同袍们,延续着三千营“箭无虚发”的传奇。
他们又何尝没听到隆贵妃的那声“照旧”?!可是他们,也太渴望普通人于权贵脚下,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变化——
想来,那多活的几个瞬间,也不过是镜中水中月,空欢喜一场。
***
大势已定,隆贵妃回了万安宫,坐在座位上,给自己揉着太阳穴。
好消息是进展的太顺利了,肖子玫、方通……乃至周砚安插在她这里的那个细作,一个都没跑;坏消息是,周砚那个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跑了。
“把人带上来!——”不一会,一个五大绑、满脸青肿、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小太监,就被带了上来。
想来,用“拖上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说吧,周砚在哪里。”
“我不知道。”
“呵呵,还真是嘴硬,这都撬不开——既如此,那就来点真刀真枪的了……”
“你杀了我吧!你想要的情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太监往日低眉顺眼的模样忽然极少地展现出了“讨好”之外的情绪,甚至是可以用“暴怒”来形容——
“哦?既然周砚也没怎么看重于你,你为何要给他卖命?本贵妃待你还不够好吗?”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小太监笑的癫狂,因为扯动了伤口,后面还不住地咳嗽起来:
“你高兴时给个甜枣,金银宝物的赏着;不高兴时喊打喊杀,动辄要人性命,这叫‘好’吗?收起你那两个臭钱,总有人有骨气,不是可以被轻易收买的!——”小太监跪地端正,凛然地说道。
这下倒是隆贵妃好奇了:“你既然有骨气,为何要来当太监?……”
小太监被问住了,被叼了舌头一般十分语塞。
“在本贵妃的宫中,比在其他宫里干活拿的赏银多出百倍不止吧?!你为何还是生了二心?难道风险不是和所赚取的东西是一样高的吗?
你在我这拿命当着差,金子、银子、玉器的拿着,是再正常不过;可是你既想着赚大钱,又想着让人把你们像人一样的看待,是不是就显得‘既当婊子又立牌坊’了?
你要是想赚大钱,就得头贴着地,跟个狗一样的会察言观色;可你若是想活出个人样,就去读书,就去经商,大不了还有种地,你偏偏来这宫里做什么?等着当成人上人欺负别人吗?
别说什么周砚‘宅心仁厚’这样的话了,无非就是他许你的更多而已;你既想要你自己也认为‘不名一文’的尊严,又想着不用再把命搭上去赚大钱,这不是‘又当又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