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说多错,容岑并无多言。
集汝侯这个地位不配得帝王亲自搀扶,让丞相去扶亦是不合礼仪,于是她只微抬下巴,示意对方起来。
随口吐出几句安抚性极强的话语,便草草挥退了诸位臣子。
待众人离去,容岑才唤来万礼,询问他京中百官各族的府内动向。
“陛下,奴才深居皇城,不曾出过宫,怎会知道这些……”万礼恐惧地跪下,嘴角哆哆嗦嗦,浑身打着摆子。
往常问他深宫密史也就罢了,大不了些人脉查查。但宫外的事情,别说他接触不到,他纵是有能力查清楚,也不敢让陛下知晓啊!
万礼如今虽是容岑身边的大太监,统管宫中大小事,却并不像前朝孝衷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那般贴身伺候陛下,人原忠公公才是当之无愧的御前第一人,阖宫上下的奴才奴婢,谁见了不卑躬屈膝喊声爷爷?便是当年盛宠不衰的皇太贵妃,都要多给原忠几分颜面。
而万礼,远没有那么大的脸面和地位。说白了,他不过是比其他奴才运气好,跟的主子地位在阖宫中最高罢了。
说来说去,他也离不了宦官的身份。既然是内臣,就得把控好分寸,守着内务,不逾矩,不与朝臣往来,不插手前朝之事。
像现在陛下问他的事,他就得答不上,还不能耍小聪明,为了认功劳偷偷去查然后事无巨细汇报。他答不上才好呢,说明他老实本分。他若答上了,陛下灭口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放心用他?
“朕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无须为莫须有的想法谢罪,你无罪,快起吧。”
今天接二连三地有人跪在她面前请罪,容岑心情可以说是很不好,她皱着眉,烦躁催促万礼起来。
万礼自然看出陛下有怒火,但此刻冒着龙心大怒的风险撇清关系总比日后遭受帝王猜忌要好。
可也不能太过惹怒陛下,头磕在金砖地板上嘭嘭震响,嘴上说着:“陛下息怒。”
容岑看破他的小心思,反而不气了,没好气地瞪他:“还不起来?”
见状,他手脚并用,很快就麻利地从冰凉的金砖地板爬了起来。
“即便有罪,也……”容岑轻飘飘提起另一种假设,还没说出口,余光瞥见万礼面带惊恐又准备跪下,便及时收住了,语重心长道:“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既是朕手里得用的人,就莫浪费时间想这些虚妄之事。只记住,你所为皆由朕授命,你听令即可,朕有何决断与你无关。”
“是,陛下。”
隐隐有“你只要听话去做,做什么不用你管”的意味。
“朕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总之朕要知道长颐侯、承德侯和集汝侯这几人府上近日的动向,事无巨细,限你明日一一上报。”
容岑漫不经心翻阅着奏折,指骨轻扣龙案,语气颇有些故作为难。
对,她就是在为难万礼。
不止上位者的成功离不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心态,下位者的心态也是同样的道理。
若对主上有疑虑恐惧,就容易滋生退缩心理,从而引发背叛。
容岑不允许半贴身伺候自己的万礼有任何背叛她的可能性存在,这种心理必须掐死在摇篮里。
所以,万礼不能永远龟缩在畏惧的壳子里。她可以适当放权,但前提是,对方不能对自己有猜忌。
那是不忠。
皇城大把的暗卫,皇室密探多如牛毛,容岑身为皇帝,身边更有护龙卫,收集情报的活,不缺人办。
但这次,必须让万礼练练。
容岑直视垂着头站在不远处随时等候皇命的万礼,目光锐利,眸光微闪,闪烁着不知名的信任。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