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佩服你哥哥的精神,拿剑的手要拿针,小小年纪,就是个痴情种。虚惊一场,走。”
轰隆隆的脚步又渐渐走远了。
尺玉待了很久,从地洞里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收拾好爹娘的尸体,收拾好屋子,把一切一把火烧了。
从那日起,她就不是尺玉了,只是个复仇的躯壳。
“你爹娘死的冤枉。”
这是盛阳听完她的故事说的第一句话,她心底有了一丝涟漪,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探寻真相,只有这位曾以为高高在上不知疾苦的公主懂她。
她接近盛阳的那一天,盛阳正在为段喻之娶妻郁郁寡欢。
“你不该这样,盛阳,你身负血海深仇,怎么还有空为儿女情长兴叹。”
“你是谁?”
女子蒙面而来,绝美眼色,却透着看透世事的冰冷。
“我和你有同样的敌人。”
尺玉的表叔尺百寸做了盛氏的爪牙,背弃人妖盟约杀了天盛皇后和太子,给妖族带来了灭族的惨祸。
她摸索这么多年,才确定自己的仇人有三股力量。一是天盛太子、镇国公一派,为一己之私栽赃整个妖族,如今却大权在握,高高在上;二是表叔尺百寸,背信弃义,牵连整个妖族却逍遥法外,不知道躲到了哪里潇洒快活;三是当年带队杀人的副统领,是刽子手,她已经知道是谁,随时可以取命;还有给他提供什么法器的背后之人,没有他,他们这些人类兵将哪里是爹娘的对手……而这个人……却让她有些为难……
她看向盛阳,此刻她露出难得的小女儿姿态,和自己同坐在冰凉的阶梯之上,看着一轮圆月,纱裙捞起到膝盖,露出细长的小腿,随意地甩动。
这世上能让她露出小女儿姿态的人不多,她是一个,她们算是半路好友,知己知彼,作为女子在这强权的世道,为了一份执念,谋一个公平和心安。
而提供致命法器的那个人……也是能让她敞开心扉之人,便是当年的捉妖司统领,天盛最强的捉妖师,当朝太傅段喻之。
“尺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何报仇。”
“我们不是已经在报仇了吗?”盛阳收起玩闹的表情,裙摆端正放下,面色严肃地看向她。
一提起报仇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而自己像是在监督她的人,一旦她有松懈的心态,看到她就会深深记起她们共同承担的这份骨肉分离的滋味。
“太子一派根植强大,我们现在所做只是挫一挫镇国公的心气罢了。”
“你放心,杀了一个盛飞宇,远远不够,这只是第一步。”
“盛阳,如果有一日,段喻之挡住了我们复仇的脚步,你会解决了他吗?”
盛阳微微眯眼看向她,她脸上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对这个疑问有些惊讶,也琢磨她问这话的意思。
还没等她回答,尺玉又道,“你那日去二皇子府,应该看着我堂姐了吧。”
盛阳点了点头,胡阿紫已经不是胡阿紫了,而是尺玉的表姐,同样被灭门的猫妖尺冰。
那日北关县令胡栾赴京途中遭遇劫匪,他的女儿不是被吓晕,而是吓死了。他或许知道自己的女儿胆小怯懦,一直以为这对闺中女子并不是什么坏事,却没想这位从没出过家门的小姐,居然活生生被于她来说青面獠牙,手持武器的劫匪吓死。
尺冰就趁那时占了这具身体,随胡栾被治安司解救,又遇二皇子,将其迷得晕头转向,进了府中,为尺玉打探朝中消息,为盛阳和二皇子的结盟牵线搭桥。
“我看她对二皇子的柔情蜜意是入了心了。”
依照计划,尺冰应该是去大太子府的,没想到刚好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她自己做主,选择了自己的路。
尺冰在二皇子府做的不错,虽然胡阿紫的父亲胡栾是太子一派,二皇子对她却是异常信任,盛阳和二皇子府走近也是她从中努力。只是这一下打断了三人的计划,盛阳一时找不到人去大皇子处,浅信了跟了她二十年的岑儿。
岑儿只道公主是想知道太子府的动态以备不时之需,毫不迟疑便应了下来,在宫中宴会上对太子大献殷勤,没想到真被太子迷得失了心智,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当然这也怪不得她,人心总是不由己的,但杀了她,这也怪不得自己,毕竟岑儿跟她二十年,对她太了解了。
“我这个二哥对她确实是着迷。”
“盛阳,男人的情谊只是一时的,万万不可为之迷惑。”
盛阳轻轻笑了一声,“你可见了云飞统领。”
尺玉有些迟疑地应了一声,“那日温玉楼,还与他说了话。”
“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人是极好的,可惜他是个人。”
盛阳看她眼中发着疏离的光,知道她对人族敌意极大。
“是啊,可惜我也是个人。”
尺玉看向月色正盛下的盛阳,沉吟不语。
这时温明迎着夜色急匆匆走了进来,嘴里边走边说,“殿下,段太傅来了,一定要见您……”
他话还没说完,段喻之就跟在他后面快步走了过来,寒着脸,浑身包裹着冷冽的气息。
在看到他身旁的尺玉,他眸中的寒气瞬间结成了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