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瞒
春日楼。
今日二月二十八,春日楼人满为患。
三楼是楼顶院落,新颖的建筑,听说是外邦人所建。院子草树木,假山流水,应有尽有,中间有一亭子,平日里设八角桌,用作宴请,到四月浓春时分,流水潺潺,有贵族设流水席。
八角桌撤了,换了一个小茶几,摆了几件清淡的小菜,一壶茶,桌旁炉子里煮着酒。
段喻之坐在垫子上,见人远远走来了,斟上一杯热茶。
“殿下。”
女子穿着桃红锦缎冬衣,披了一件款式简单的斗篷,顺势坐了下来,取下了帽子。
“段大人看来也不尽如传说中那么忙,来得很早。”
“殿下昨日给我留的手谕,臣当然该按时赴约。”
他自顾自喝了一口茶。
盛阳笑了笑,以他向来谨慎的性子,若是真把自己放在眼里,也不会这么自在的喝下这口茶了。
“那温玉楼的老板段大人可知道是谁?”
盛阳拿起茶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臣以前听说过温玉楼的老板所依靠的似乎是兵部尚书余金山。”
盛阳颇有意味看了他一眼,“是,我也听说这里的掌柜就是兵部尚书余金山的远房表亲。”
“听说这位表亲人虽远在北关,生意却多是在平阳,家产丰厚,不说富可敌国,抵个平阳城还是绰绰有余的。云扬总说,此去北关,路太远,什么都不便,看来这路途遥远,其实不耽误做生意……”
段喻之面色微黯,放下茶杯,“殿下,这件事与我们今日所谈有何关系?”
他站起身往栏杆处走去,春日楼在闹市之中,街上人声鼎沸,对面就是平阳府。
昨日陈远程慌慌张张跑进了御书房,稍晚他便得知是丰县县令林章敲了御鼓,这御鼓可不是一般人敢敲的。
他抬眼看了看走到自己身边的盛阳,若不是有人作保,谁敢随便敲御鼓。
“段大人可是在看那面鼓?”
平阳府大门口有一个小广场,广场四角四个侍卫日夜值守,守得不是旁的,就是那面御鼓。
御鼓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只要心有不公,就可敲响,四周闹市,百姓自然会围上来,哪怕是再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也得大理寺走一遭,三审六问,脱一层皮。
但为什么没几个人敢敲,因为毕竟是皇亲贵胄,谁知道他身后的是皇上还是贵妃,是权臣还是宦官,总之,动动手指都能让敲鼓的人尸骨无存。
“这面鼓……”
“这面鼓形同虚设,”盛阳轻蔑地笑了笑,“但是昨晚不一样,昨晚它响了,响的很大,响了很久,大人听到了吗?”
“我那时和殿下在御书房,殿下听到了,我就听到了。”
段喻之抬了抬眉,转身又走回去坐了下来。
“呵。”
盛阳也坐了下来。
两人心照不宣地品了口茶,昨日丰县县令林章第一个敲响御鼓,状告镇国公世子、尚书郎盛飞宇强抢其独女为妾,其女不堪侮辱,悬梁自尽。
紧接着接过林章手中鼓槌的,还有十余位或官或商,还有几位掩面女子,都是家中有女子被盛飞宇欺负过的。
圣上大怒,段喻之刚回府又进宫领命,大理寺忙了整夜,盛飞宇今日已经在写认罪状了。
“林章已经忍了两年,怎么偏偏昨日有了勇气告了这御状?”
段喻之明显是在问她。
盛飞宇一直是大理寺的重点关注对象,此事他两年前就清清楚楚,只是还未到用棋的时候。
盛飞宇的罪行早就整理成了册子,昨夜段兹一夜未合眼,就是把这么多年他俩收集的证据条条罗列前因后果,判处界定,列成了一本奏折。
如果盛阳不动,大理寺也会伺机而动。
“林章之女死的的确可怜。”
林章膝下无子,只有这一个女儿,受尽宠爱,读书写字,甚至还上了私塾。只是还未及笄,就被盛飞宇那个混混缠上,趁林章上平阳述职,强抢进别院。这林章也是不畏权贵,带人冲进别院把女儿抢了回去。
盛飞宇吃了瘪心有不甘,四处宣扬,说这林家小姐做了他几天小妾,真是可惜。林家小姐闺中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不堪重负,悬梁自尽了。林章悲痛欲绝,却忌惮镇国公权势一直不敢上告。
“墙倒众人推,盛飞宇惹了事被关进了大理寺,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大的仇,很难忍得住不再推一把啊。”
段喻之意味深长地盯着她,一时不知道她是在指林章还是她自己,语气有些不自觉地严肃道,“殿下,镇国公背后是谁你不会不知道。”
他这语气,似乎已经判定告御状一事是自己拱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