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喧闹随着夕阳西下而结束,各家的人们或多或少的都带回了彩头和乐趣,谢府的人们在黑色的卫兵护卫之下,回到了府邸。
夜晚的街头十分静悄,明月西斜,微风轻拂,吹动了谢府门口的灯笼和檐角的风铃,谢府的大管家常叔带着一众的奴仆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恭候着谢汝卿他们回来。
“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常叔瞧着自家的马车在门口停稳了,便赶忙带人迎了上去,一边与众人见礼,一边指挥着下人们扶着人下马车。
“夫人小心些。”谢汝卿下了马,便立刻到了顾若素的马车前,接替了碧云的位置,小心翼翼的扶着昏昏欲睡的顾若素下了马车。
顾若素白天在马球会待了整整一日,甚至在马球会即将结束的末尾,自个儿都心痒难耐的找了匹温顺的小马驹,与谢好安几个小孩儿骑着马玩闹了一番,一路上且舟车劳顿,当下已是极为困顿,昏昏欲睡。
“嗯~我们回去吧,好累了,我想休息。”顾若素嘟囔道。
“好,你且跟着碧云和藏蓝先回去,我和好问与陈将军还有要事相商,回头等你洗漱好了,我就回去和你一块儿吃个你最爱的小馄饨作为宵夜,吃完了,我们再一块儿入睡可好。”谢汝卿软言软语道。
“什么陈将军啊?”顾若素乍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就是送我们回来的陈将军呀,你瞧,那个穿了玄色铠甲的还低头和我们家小六儿讲话的就是。”谢汝卿十分耐心的指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说道。
顾若素随着谢汝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得到一个浑身玄甲的高大男子手持一柄长枪,浑身肃杀之气的站在角落之中,周遭除了她那傻儿子,再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我们家小六儿真是个社牛,谁都敢去聊天。”
“社牛是什么,你是夸咱们小六儿社交能力强嘛,那倒是,咱们家小六儿长袖善舞的很,不过,这陈将军可不是谁的面都给的,他和齐二郎梁六郎几个人一样,是和咱们小六儿一块长大的。”
“啊?你都是从哪里给小六儿找的玩伴啊,怎么世家文雅公子和杀伐果断的少年将军都有啊?”顾若素咂巴着嘴说道。
谢汝卿被问的微微一愣,随后说道:“小六儿的玩伴从来都是他自己找的,你以前说过,不喜欢人为的让我去干预小六儿的玩伴,说小孩儿不应该搅和进我们大人的弯弯绕绕里。”
“若你真要说谁给小六儿找的玩伴,应当是我们家大郎才对,我们家大郎,过去最喜欢带着我们家小六儿到处玩耍,什么好山好水,什么名人宴席几乎可以说是都参加过了,日日都是变着法的找有趣的地方带着咱们六郎去参加,去的地方多了,认识的人也多了,那玩伴儿自然也是多了。”
谢汝卿这一番话,恰巧落到了刚走到他们身边的海氏和谢好问的耳朵里,海氏听到此话,倒是颇为惊讶,自家丈夫竟然还会有这样的一段经历。
要知道,她的丈夫,当今的丞相谢好问,谢大人,除却了她们的第一个孩子意林,自家丈夫对其还颇有几分慈父之样以外,对其他子女,莫说亲自带出去参加宴席了,就连偶尔带着孩子们出去踏青,那次数都是屈指可数,且每次踏青回来都还要孩子们交上什么观后感,当真是磨人得很。
海氏心下倒有一些的吃味,无法理解自家丈夫怎么的对待自家子女如此严厉,可对待与自家子女岁数上相差无几的谢好安却能够如此的“上心”。
而谢好问此刻并不知道海氏心中所想,自觉自己此番做法并无任何不妥。
谢好安与自家的几个孩子并不相同,谢好安乃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年纪相差甚大,且还是父亲母亲好不容易才得来的金疙瘩,自己意料之外的好弟弟,身为兄长,多宠溺一些幼弟并无任何不妥,且当时自己虽并未成婚,但也确实已经到了可以当做人父的年纪,对谢好安,既抱着兄长之情又是参杂了几分“长兄如父”的意味,且谢好安的功课前程自有谢汝卿这个做父亲的来约束管教,自个儿宠溺些,无可厚非。
而到了自个儿子女这里,那可是不一样的,自个儿亲生的孩子,一切的管教义务都由他和海氏承当,管教子女须严,考校品行须苛,今日他的严厉全都是在为了自个儿子女的前途着想,且他严厉并不代表着自己不疼爱这些孩子们,反而正是因为对他们的未来充满了担忧,才会做这严父。
“你陪着母亲先回去吧,我与父亲等人还有要事想商,记着,盯着母亲喝了去寒的姜汤,你再回咱们的院子里。”谢好问并没有打算开口解释这些事情,只笑了笑,随即吩咐到。
“是,妾身明白了,官人和公公放心,儿媳妇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婆婆的。”海氏心下虽有些吃味,但却仅仅只是有些吃味罢了,面上依旧是笑得似春风和煦。
顾若素就这样子在海氏她们的陪伴之下,打着灯笼,慢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而在她的身后,两双目光都紧紧的跟随在她的身上,直到顾若素和海氏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拐角之处,他们才收回目光。
“六弟儿,你先回去,今儿,陈将军会在你院子里将就一晚,你先带着人回去准备。”收回了目光的谢汝卿和谢好问相视一眼,随即,谢好问便在谢汝卿的授意之下,对还聊的热火朝天的谢好安和陈将军说道。
“啊!真的嘛!今儿阿舒和我一起睡啊!好啊好啊!”谢好安听到此话,高兴的直接跳了起来!
随即,谢好安又笑嘻嘻的将手搭在了陈蟜冰冷的甲胄之上说道:“阿舒,你快点和我爹爹哥哥聊完哦!我准准备,等着你今儿和我一块对酒当歌哦~”
说完,谢好安也不等陈蟜反应,就拿过了一旁小厮的灯笼,欢欢喜喜的进了府邸。
“陈将军,这边请吧。”谢汝卿的声音喊回了直勾勾盯着谢好安离去背影的陈蟜的魂魄。
陈蟜点头示意,恭敬的跟在谢汝卿和谢好问的身后,朝着书房的位置走去。
……
……
谢汝卿和谢好问以及陈蟜三人入了书房之后,便将周遭所有的奴仆都发开来,只留了几个忠心不二的死侍待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
死侍们守在门口,也不敢多听主人家们的谈话,只偶尔听得一两句什么:“那些人真是越发猖狂了!”
“不过是卫家的走狗罢了,想来没了他们主子,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卫家人犹如毒疮,一朝得势,便无尽的荼毒文武百官,想尽方法的铲除异己。
他们若不肯好好的过,我们这些人儿也不是好惹的。”
反正三言两语的听下来,大多是与当今储位之争,以及过往的一些陈年旧事有关,至于具体情况那他们这些只负责做死侍的倒也不大清楚,只知道,那都是一些孽债。
谢汝卿此番遭遇刺杀的事情可大可小,故而,三人的对话久久不能结束,待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之中开始瞌睡,三人却依旧还在谈论当今诸事。
原先,还乖乖等着谢汝卿回来陪她用宵夜的顾若素实在是等不下去了,自个儿也不吃那些个什么宵夜,只在海氏的监督下喝了一碗姜汤,便去了钗容妆环,躺在了被窝之中。
那顾若素才刚刚合了眼,便恍恍惚惚进入了梦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