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人们都因这突来的变故静了下来,阳光正是照的最好的时候柳树枝叶斑驳地斜映在廊上。春偏偏弄影戏笑人,阳光明媚,马球场里一副人满为患却难得安静的景象。
“小六儿啊,你在说些什么啊?”顾若素打破这安静的场景说道。
“回母亲的话,儿子还想要一个哥哥,儿子想要念川做我的兄长,恳请母亲,成全儿子!”谢好安回答道。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呀,也不知道像了谁。”
“儿子知道今时今日并不适合提出这个想法要求,但儿子这一切绝对不是在胡闹,儿子是认真的!”谢好安神色举止言谈此刻皆是一副严肃认真之样,半点无平日洒脱肆意张扬模样,此刻的谢好安,竟让人不禁在其身上,瞧出来了二三分谢汝卿的影子。
“认亲这个事情,可是个大事,你和齐二郎想好了没有。”顾若素并未出言直接拒绝谢好安和齐二郎的建议,而是反复确认道。
顾若素对于齐二郎的身世来历以及在他身上所发生的事情也略知一二,虽然,齐二郎的不幸并不是因为顾若素而造成的,但身为一个旁观者,却也是难免的不为齐二郎的经历感到心疼,所以,对于自己这“熊儿子”忽然提出的天马行空的想法,哪怕知道若是答应了,后续定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但顾若素却还是不愿意直接拒绝。
说她圣母也好,多管闲事也罢,顾若素并不在意,只知道,这样做,是遵循了自己内心的选择,寻了一个心安。
听到顾若素这话,谢好安和齐澜忽然陷入了沉默,二人跪在地上,转过头,与对方深深对视,片刻之后,谢好安转回头,再次挺直了腰板,鉴定的说道:
“母亲,我们想好了。”
“齐二郎是我人生知己,我从小就恨不得不能与齐二郎为亲生兄弟,齐二郎亦是如此!”谢好安停顿了片刻,又说道:
“我与齐二郎虽性格迥异,家世不同,爱好也不相同,但天下万物,唯有缘分一事,非性格爱好等是否相近互补可决定的,我与齐二郎二者相处,虽无兄弟之血缘,却有兄弟之亲情,今日,诸位贤达耆老都在,我希望母亲和父亲,还有兄长嫂嫂们,可以成全我和齐二郎,让我们成为真正的兄弟。”说着,谢好安重重的磕了下去。
谢好安对于今日所发生之事,也从未预料到,一切不过是凭着当下的本心所为。
所以,谢好安所说的话,可以说是语无伦次,且没什么博大精深的道理,但却还是让人感受到了一片诚挚的“兄弟之情”,让一些知道其中内情的人,比如南康郡主之类,难免的有些动容,动容于谢好安毫无算计纯纯的一片赤子之心。
“那齐二郎,此事你以为如何?你可要知道,若你真认了我与六郎母亲为你的义父义母,按照本朝礼法,我们是要祭拜天地宗庙,还要呈上朝廷的,一切皆有法可依。
自此之后,你与我们谢家便是一家人,无论是未来谢家的红白喜事,亦或是谢家恩宠不衰,还是谢家覆灭连坐,这其中所带来的种种,你都是要一块儿承受的,包括你的婚事,我们谢家自此,也是可以为你做主的。”
“这些事情,你可知道?知道之后,你可还愿意?六郎孩童心性,一时兴起之事没有上千也有上百,若你不愿,直说便好,六郎心眼大,也断不会因此与你疏远了的。”
谢汝卿看着顾若素纠结的模样,立刻便接过了话语权,开口说道。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从谢好安的身上转移开来,默默的将目光全都转到一直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齐澜身上。
齐澜此刻只觉的人们的目光让他觉得背如芒刺,一股无形的压力和未知的危险在向他袭来,他此刻的脑海十分混乱不堪,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
齐澜此刻难免显得有一些焦急,一双凤目,忍不住的向四周看去,周围的人大多皆是一副事不光己高高挂起以及戏谑看戏的神情,他们的神情目光,让齐澜的内心越发的迷惘。
此刻,却听身旁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声,那是谢好安传来的,谢好安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并不知晓众人的神情模样,只知晓齐澜到了此刻,还是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不免有一些替齐澜担心,于是悄悄地咳嗽了一声,示意齐澜不要太过在意他人的看法。
齐澜内心忽的一阵温暖,恰又在此刻,瞧见了刚刚不知跑去哪里,这伙子才又出现在人群后头的“阿舒”,阿舒的神情淡淡,但齐澜却还是从阿舒的目光之中,看出了四五分希望他同意,为自己的未来再谋划一次的期翼。
“回国公爷,国公夫人的话,我齐澜愿意,愿意与谢好安结成异姓兄弟,拜国公爷国公夫人为义父义母,此后,侍奉义父义母为亲父亲母,事必躬亲,不假于他人之手,愿认谢好安各位兄长姐姐以及子侄,为自己的兄长姐姐和亲子侄,逢事必有所为,愿与谢家一门公担这家族荣辱,无怨无悔!”齐澜说完,便也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好,既然如此,那我谢家也不在意今日收了你,日后会给我们谢家招来什么荣辱。
今日,由我谢氏一族族长谢汝卿做主,谢家宗妇顾若素首肯,自今日起,你,齐澜,便与我家结为异姓兄弟,不按年纪,只顺我们谢家辈分,为谢家七郎,可好。”
“义父义母在上,谢家七郎,齐澜,愿意!”
“好,你愿意便好,今日一事发生的过于仓促,只先请了诸位作为见证,定下名分。
祭拜天地宗庙之事,于今日事毕之后,便会择选黄道吉日,正式完成礼仪,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觉得可合乎礼法也?”谢汝卿说道。
“合乎礼法!”
“合乎礼法!”
许多人连忙开口附议道。
谢好安闯出来的事情本就是一团子糊涂事情,丝毫没有顾虑过场合和谢家所在的立场,若是旁人,要让谢汝卿同意那人入谢家门,且还要谢家出手将其所受苦楚皆免去,还要与其原生家庭对抗,甚至是分享谢家的资源和人脉,谢汝卿是万万不会允许这谢好安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的,且还要将谢好安抓起来狠狠打一顿的。
但今日,此人乃是齐澜,齐澜虽还未步入官场,成就事业,但齐澜之才,有目共睹。
谢汝卿倒是愿意在他所布置的偌大一盘棋局之中,多赌下一步棋子,为日后,谢家百年昌盛,做一番冒险惹一摊麻烦。
“可,按礼法规矩,就算是事出仓促,但,也应该至少有一位齐二公子的亲眷作为代表人,见证并同意此事才是,但刚刚世子妃和齐二公子的弟妹早已离去,恐怕是于理不合,不若,国公爷还是另择吉日吧。”
“只要两心皆有此意,便一切都好说,何必急于一时呢。”
人群之中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朝着那声音来源,正是礼部侍郎郭瑞所说。
郭瑞乃是老牌世家贵胄,往上倒个几百年,郭家甚至还可以说与谢家有个共同的祖先,乃是一母同枝的亲兄弟姐妹两支所分化出来,本是最亲厚的一家子,但近百年,谢家堕落,郭家崛起,二者早已断了姻亲来往,哪怕直到谢家谢汝卿再次崛起,也因谢汝卿与郭瑞所代表的派系不同,关系也并未得到任何的修复,反倒是颇有几分针尖对麦芒的趋势了。
所以,诸家来客之中,唯郭瑞见不得谢家因此多了一个“左膀右臂”,于是,郭瑞出言阻止道。
郭瑞身为礼部侍郎,位高权重,熟读礼法,一时之间,竟无人能出言反驳,就连谢汝卿,此刻也是皱了眉,还在思考如何应付这般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