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语气就有些重了,基本上类似于“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走人。”
因此这话一出,不止伊都立,连富察金保眼底也难免掠过一丝惊讶。
池夏却是松了口气。
就算是对她有再多想法和意见,到了正事上,胤祥依旧是最有力的支持者。
伊都立为人聪颖,家世也好,待人接物一贯温和有礼,入仕途以来做事也是认认真真的,还从没有被人这样说过,竟是呆了一瞬。
富察金保与他年少时关系就不错,在桌下赶紧踢了他一脚:“娘娘、王爷,臣等一定尽心竭力,尽快办好。”
伊都立不是不识好歹的人,默默地低头跟着他跪安出去。
两人一出九州清晏的大门,富察金保忍不住抹了把汗:“伊兄,皇后娘娘和怡亲王都点头的事,皇上肯定也不会反对的,您何必较这个真?”
伊都立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这惩戒太过了一些,叫旁的国家瞧着,咱们是不是稍有些趾高气昂仗势欺人的意思?”
历朝历代,哪怕是对藩属国,也没有用过这样的态度啊。
富察金保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跟外国人处关系,咱们都是头一回,皇上、皇后娘娘、怡亲王看的、想的、了解的总比咱们多。”
“其实我觉着趾高气昂也没什么不好的,这国和国之间的关系,有时候也就像人和人,各让一步是不太可能的。大部分时候,你让一步,人家就进一步,一步退步步退。咱们既然有趾高气昂的本事,又何必要让?”
伊都立被他说懵圈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话是这样说……不是!我也没说要退让啊!”
“害,那不就结了,”富察金保:“咱们大体上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必须要有惩罚。至于罚得多重,这也未必就是最终定论,说不定还得拉扯几回呢。”
当初签订通商协议的时候就反复打磨了好几次,跟俄国的边界及贸易条约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讨价还价”。
伊都立瞪大了眼,显然有点意外:“富察兄,你做了两年外贸主官,现在张口闭口都是商人口吻啊。”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出园子了,富察金保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揽着伊都立的肩膀:“走,到我官署去坐坐,咱们尽快按皇后娘娘和王爷的意思拟个文书出来?”
伊都立被他说服了,谦逊地一拱手:“富察兄请。”
……
夏季彻底过去后,圣驾依旧没有搬回紫禁城,反倒是在这儿住着修身养性起来,瞧着像是想在这儿常住了。
六部官员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京郊置地建园买宅子,毕竟即便现在新修的路和新改装的马车速度比原先快了许多,三天两头地往返起来终究也不那么方便。
内务府、太医院等一众给宫里主子们“服务”的部门,则是干脆直接搬到了园子外头正在扩建的“副园”。
郑静还在太医院接受“封闭式强制戒毒治疗”,便也跟着一起挪到了圆明园外头。
章娘子上回来得知池夏想喝果茶,特地给池夏送了一罐自己风干的果干来泡茶,知道郑静也在园子外头,便也三不五时带着自家店里的饭菜来探望。
他们年龄相仿,瞧着彼此也有些好感,池夏自然乐见其成,一边接过苗苗递的茶,一边玩笑:“没想到我身边最早找到归宿居然是章娘子,苗苗,你多少有点落后了啊。”
苗苗冷不防被她“点名”,哭笑不得:“娘娘说什么呢?这是嫌奴婢伺候得不好,准备新人换旧人啦?”
“我觉得内务府管园子里苗木的那小伙子不错,”这几日没什么事要忙,池夏颇有闲情逸致:“听说还是你老乡啊?”
苗苗讨饶:“娘娘饶了奴婢吧,宫里多好啊,奴婢才不想离开您。”
池夏挑了挑眉:“当真的?”
“嗯,真的,”苗苗认真道:“在您身边多有意思啊,每天都能看到好多新鲜有趣的事。奴婢的父母去的早,从小是养在族里的,长这么大,最欢喜最有意思的就是跟在您身边的日子。”
雍正这两日身体又好转了一些,倚在窗边一边看闲书一边听主仆两人闲聊,闻言也笑了一声。
“易得千金宝,难得忠心人。想留下的留下便是了。”
池夏没想到她的理由是这个,不过她一贯也没有乱点鸳鸯谱的爱好:“你若是真的想留在宫里,将来可以努力考个宫廷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