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城意外回来,好像昭示着凤和帝也未必遇难,这对今上来说应该是个很严重的问题。不想平素里不露声色的皇帝却哈哈大笑起来。
暗卫大着胆子微微抬起头飞快地窥了皇帝一眼,见他果然满面春风,高兴不是装出来的,再低下头,耳中已听得“重赏”两字,而景律帝,却一阵风似地从身旁穿了过去。
夜半时分,容宸宁本在寝宫中准备休息,听到凌东成活着的消息,心中的狂喜无以复加。
欣喜之情难以遏制,他顾不得凌妆是否已经安寝,倏忽就到了凝丝馆。
自凌妆行止异常之后,品笛和侍箫怕她出事,严防死守,晚间都是宿在主子榻前值夜,容宸宁径直在外间内侍宫娥惊恐的目光中撩起重重帘子,直进内室。
屋内留着微弱的灯火,三个女子都已熟睡。
淡淡的沉香混合着一股暖暖的香扑面而来。
闻到这味道,他已开始沉醉,稍稍敛了兴奋,走至榻前轻轻坐下,借着朦胧的烛光瞧着梦中的美人。
凌妆半露着小脸儿,睡得甚是安稳。
今天白日里陪着她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她是累了罢?
容宸宁唇边泛起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手伸在她额头上方,却舍不得落将下去。
如此的好梦,惊了岂不罪过!
然而望着这沉静的睡颜,想起卫国公府如今的喜气融融,他到底是理直气壮了一些。
起码,从此以后自己将再也不是她的杀父仇人,至于容汐玦和那未成形的孩子,本就应该消失,算不得太大的罪过!
容宸宁在心里不停的宽慰自己,也当真获得了救赎,便忽然对现状不满了起来。
瞪着踏板上的被窝筒,他伸出脚尖轻轻踢了两脚。
宫娥值夜当然是警醒的,品笛猛地坐了起来,张嘴想问“娘娘要什么”,看到坐在床头目光熠熠的景律帝,吓了一大跳,待要出声,便见他果然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出去。
品笛瞧了眼睡得沉的主子,硬起头皮装不懂:“皇上要茶?”
她的声音不是很轻,惹得凌妆翻了个身。
竟连一个丫头都敢挑战起他来了!
容宸宁怒从心起,眯起眼低低喝道:“滚!”
这一下连睡在薰笼边的侍箫也惊醒了,揉了揉眼,迷迷糊糊趿上鞋,一头就扑在地上。
侍箫倒不是摔的,只是看见皇帝的脸色委实冷得吓人,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如今主子有些迷糊不清,对他又莫名依恋,外头盛传柔嫔夏宝笳一句话不合帝心就丢了命,而周充容没有眼色地去哭柔嫔,把自己也折腾进了尼姑庵。
品笛这几日总是挑战他的权威,再这么下去,恐怕他随时会把她们两个给宰了。
想到这儿,侍箫着急忙慌爬过去,扯了品笛的手往外拉。
品笛还有股子犟劲,梗着脖子有留下的冲动,但究竟还是犹豫着被拉了出去。
一直走到外屋的偏僻角落,两人才站住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什么话也无法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