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掩饰得好,凉妃揣度不准她到底想什么,讪讪道:“姐姐这话说得,我等如何劝谏!入宫后统共还没见上几面,哪里敢去兴庆宫多嘴。我的意思,皇贵太妃毕竟是长辈,宫里数她为尊,姐姐不妨给皇贵太妃透个风,让她说道说道。不然,唐国公也是德高望重,自然比我们更懂得如何处理。”
德妃斜了她一眼,心想:真打得好盘算,不论是唐国公开口还是康慈皇贵太妃开口,皇上还不记恨上自个儿?要当皇后,贤达第一,不如……
想归想,她面上却一派为难,道:“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怎么好跟太妃和外臣提起?除非我见了是真的,否则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凉妃收起相求的态度,几乎拂袖,硬生生忍下了,道:“也坐了一晌午了,不打搅姐姐,回宫歪着去。”
德妃相送她走至暖阁正殿门上。
凉妃还是忍不住嘀咕:“且走着瞧罢,你很快就看到了。”
说罢一挥手,在宫娥内侍的簇拥下上了暖兜。
兴庆宫的内侍顶着填漆托盘脚步轻捷地进了同辉堂外室,托盘上搁着六摞高高的折子。
凌妆被困于此一整日,懒卧在通炕上几乎一动不动。
室内暖气重,却没有一丝炭味儿,跟外头到底不同。
四名宫娥垂首立在不起眼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出。
景律帝如何讨这位柔嘉皇后开心,别人看不见,她们可都瞧在了眼里。
上午赐了无数的衣裳首饰,柔嘉皇后眼皮也没抬一下;下朝的时候又传恩旨,诏命卫国公世子凌云正式承卫国公爵,卫国太夫人连氏,享国夫人双俸——柔嘉皇后还是没有任何表示;下半晌送来的就都是吃的玩的了,比较稀罕的是一背篓书。
书送过来时,传话的太监倒是得了柔嘉皇后两声冷笑……
这会儿送来折子,是要做什么?
那内侍顶着托盘连跪三次,已经走到离通炕不远处,声调和缓地道:“皇上说,怕凌皇后闷着,这些是各部不着急的公文,来不及批阅,娘娘尽可批着打发时间。”
这可真是稀罕了,宫女们忍不住都去窥探柔嘉皇后的脸色。
躺了一天,凌妆委实也闷了,不仅闷,而且憋了一肚子气。
她性子再随和,也耐不住这样抵抗下去,批奏章?倒是能得知外面的景况。
想了想,她终于坐了起来。
太监大喜,忙把托盘搁到小几上道:“奴婢伺候娘娘笔墨?”
“用不着,宣敦夫人来。”
太监一脸为难,好在一个声音解救了他:“何必要什么敦夫人!朕瞧着你身边的人都不得力,替你另选了一拨,一会见见满意不满意。”
容宸宁轻裘缓带出现在屋子里,光芒过盛,使得屋子顿时狭仄起来。
凌妆见是他,眼皮往下一沉,再不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