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宝笳到底也是个聪明人,再说承恩公府已是惊弓之鸟,她入宫前伯父伯母、父亲母亲一再交代要出出小心慎重,如今的嫔位也由不得她过于骄恣,想了想,叹道:“朱内臣的话何尝不是我所想,但眼下谁不卯着劲想挣个皇长子?我只服侍了陛下两次,每次还不得言语,照日子排下去,还须等上几日,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只是坐着等!”
朱浣知道她催着自己想法子。
但这个法子哪里是那么好想的?
鸣翠宫送给谭总管等人的黄白之物,已是头一份,连皇帝调侃的话都传遍了后宫,说什么“把皇太后年例的第一份都给捐了”,凉妃为着这事没少给鸣翠宫吃排头,若不是谭端等人帮着把柔主子往前挪,只怕这两次还没有。
“奴婢一会再去见见谭公公。”朱浣硬着头皮说。
其实谭端品级比他高太多,他去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的,不过敷衍一下柔嫔罢了。
夏宝笳咬牙狠狠心,摘下发髻后的金累丝镶宝青玉镂空双鸾牡丹满冠递在朱浣手上,道:“别空着手去了,向谭总管讨讨主意。”
朱浣点头接过金玉珠宝累累的大家伙,心道柔嫔舍得血本,还是有前途的,应一声:“是”,匆匆出了鸣翠宫往兴庆宫去。
宫里没有皇后,倒不用给两位妃子请安,夏宝笳百无聊赖,本想去给康慈皇贵太妃问一问安,但人家是德妃的亲姑姑,再怎么着必然也向着德妃,别个贴上去,定然不抵事,她也便凉了那份心,靠在胡床上凝神细思起来。
景律帝生母早亡,想讨好婆婆也没招,至于讨好皇帝……
想了半日,她终于觉得还是该从音律歌舞着手,命宫娥抬来瑶琴,调筝理弦,叮叮咚咚练了一上午。
东六宫隔得可都不远,琴声穿过重重宫墙,落在了猗兰宫。
德妃和凉妃共掌后宫,两人就算心中不和,面上每日也要坐到一处理一理事,见一见宫中各司苑局的管事,看起来倒像是姐妹和乐。
听到琴声,凉妃忍不住讥讽:“鸣翠宫那个狐媚子真是一刻不能消停,这会子练琴,不嫌晚了点儿!”
德妃不接这个腔,反而说道:“昨儿发月例,你短了鸣翠宫的了?”
凉妃细眉连抖,显然在克制怒气:“怎么,编排到我头上了?她出手那么阔绰,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子月例。”
德妃张萱含蓄一笑。
景律帝对夏宝笳的评价成了东六宫的笑话,甚至早就传到了上林,但再怎么着人家也承了二次招幸,升为了柔嫔,自己与凉妃,不过尽了新婚之仪式,如今又将一月,完全没有能再次承宠的苗头,显见皇帝只是给二妃的娘家面子。
若不曾嫁入宫中,那也罢了,就算景律帝再飘逸出尘,她也只有暗地里羡慕,但已经做了宫妃,又成了他的女人,再叫她独守空房,是绝不能甘心的,莫说柔嫔夏宝笳,就是她,也每日里在苦思对策。
凉妃之父信昌侯许瓯掌着川西之地,母亲德阳公主已然仙游,一个嫡亲兄弟在太常寺任了个闲职,京里其实没什么支撑,脸蛋身段也是寻常,德妃根本不放在眼里。
其实就是柔嫔夏宝笳和从秀女中脱颖而出的赵修媛和刘更衣,德妃也并不认为是对手。
总的来说,景律帝根本没有太偏心谁的意思。
这对于德妃来说,是好消息。
毕竟论家世,即便凉妃,也是万万及不上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