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将水捧在桌上,提起汗巾来看了眼,因是旧的,他心里也嫌肮脏,便有些为难。
凌妆从怀里掏出帕子,道:“出门在外,没有许多讲究,我用这个就成。”
说着拧了一把洁面净手,毫不忸怩。
萧瑾见了她爽快的样子,口气也轻松起来:“到了大码头,末将去采买些日常物品。”
“哪里许多讲究。”她看见萧瑾腰上悬着一把布包的长剑,摊开手请他解下来。
萧瑾将剑送上,凌妆即把剑放在床中间:“我朝南,将军朝北,各睡各的。”
昨夜起萧瑾就没闭过眼,自己倒是晕到天亮才醒,午间又在挑兜上小寐,并不太困,但可能是心理原因,身上还是感到疲惫。凌妆知道这样的人多说无益,径直爬上靠里的一边,连斗篷亦不除,向里而卧。
萧瑾寻思半晌,自家虽无秋毫相犯之心,对容汐玦的情义可昭日月,但无论如何也不敢与凌妆同卧一榻。遂将水盆端到门外,坐在船舷上泡了泡脚,一直到水凉了,估摸凌妆已可能睡熟,方才轻手轻脚回到舱中,将窗边小饭桌收了,抱臂在船板躺下。
凌妆寻思刚出港口,路途遥远,船上人即使有坏心,必然也要等到摸清底细,走到荒凉地带再动手,便也放心睡觉。
等到萧瑾进来的时候,已听见她呼吸悠长匀停。
他倒没想到皇后如此随和,虽然在朝堂上接触多时,也知她非娇滴滴的贵女可比,但毕竟江南水乡女子,生得又那般柔脆,从宫中抢出还好说,万里护送却真不是一言可尽。
萧瑾脑中突然想到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故事,心中感慨,万般豪情,胸怀坦荡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欸乃水声中,果然平安无事到天亮。
天光刚刚透进船舱,萧瑾马上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轻轻闪了出去,随手将舱门带好。
外头立刻传来船家带着口音的官话:“啊呀这位娘子怎地这么早?”
萧瑾捏着声音回了句:“床板烙得骨头疼。”
“看小娘子气度不凡,想是出身富贵人家,自然睡不惯船上的硬板床了,却不知夫家在金陵做什么营生?为何只派了两个家人相送你们?”
话里分明有打听的意思,萧瑾并不回答,只问:“一会我妹子也要起身了,朝食可备下了?”
“以为娘子们还在将歇,不敢使火灶惊动……这就做……这就做……”
听在耳中,凌妆翻了个身。
这一夜她睡得不算好,但也不算差,见萧瑾刻意避出去,连忙也起来拾掇了一番,在舱角找到个乌漆恭桶,草草将就了,不免有些琐事烦忧。
比如换洗衣服,一件也没带,若朝廷追踪不到,这一去就是千里万里,又是逆水行舟,许是到了下船的地方真的几个月过去了,****生活在这船上也是诸多不便。
不过毕竟是单独赁的小船,也可相机上岸,终不纠结,过了一会踏出船舱,却发现萧瑾的两个亲兵已经把清水备好了,拦在船头不让人过来。
凌妆心中暖暖,就着温热的水净手洁面,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
矗立舟首,但见大江浩淼,滚滚东流,在自然面前,人的力量实显孤弱,便多少风流人物,亦是雨打风吹去。
她不由万般感慨,心胸随之开阔。(未 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