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到底是在衙门里混过的,还懂得些门道,程绍美不由抹了抹眼泪,生出了一丝希望。
因着是皇亲国戚,关在牢里未搜身也未受辱,程泽连忙告诉父亲银票在何处收着,又从怀里摸出一沓来塞在父亲手上。
程绍美揣着银票出了应天府大牢,跟着来的小厮是卫国公府的人,他也不敢再用,忙打发了回去,自出到街上一番问询,倒真让他找到了门路。
讼师爱的就是出名,程家既能许大钱,这案子又是公审,必定能出名,何乐而不为,不久,他就经过中人寻到了一个中年讼师,口若悬河,给他讲了《殷律》中的“七杀”,说是前四种自然必死无疑,但朝廷也有几不杀,比如“无故夜入民室者杀之无罪”,又有“丈夫当场杀死奸夫****”无罪等等,至于误杀、戏杀、过失杀等三种,都罪不至死。误杀,是指杀了不想杀的人,如两人斗殴,误打死了旁观者,殷律规定只处流三千里。
程绍美寻思,这误杀儿子便有些靠得上,忙付了定钱,与讼师落了契,便请他到大牢内见人。
那讼师言犹未尽,又给程泽父子列举了误杀,过世杀等实例。说,群殴时误杀了自己人,只处三年徒刑,便是伤了他人性命,一般只处流刑。过失杀,是指未料到自己会致死人命,如有人打猎时瞄准动物放箭,却射死了刚好路过的人;又如搬动重物,不小心落下来砸死了人。这些情节在殷律中表述为“耳目所不及,思虑所不到”,致人死亡的,都不处死刑。
父子两个听了,信心大增。尤其程泽,抓住讼师的手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时说自己是误杀,一时又说是戏杀,一时更说不关自己的事,抓而挠腮,把当时的情景老老实实讲个一丝不漏。
讼师瞧他卫国公府的嫡亲。便狮子大开口起来,张口要了个大数字。
程泽寻思贪墨下来的银子恰好正够,若能保住性命,倒可图东山再起,狠了狠心,竟也不还价。只说:“你要了这个数,不将我辩个清楚,日后却休想善了。”
讼师心想,若辩输了,你就是个死,且是皇上皇后要你的命,谁还敢来与我为难。便也笑嘻嘻应了。
程绍美即出来与讼师落了契约,只说保下儿子的命来,另还有谢。
再说那干青皮也是有家人的,这案子若连程泽都要死的话。他们一介平头百姓则更要人头落地。这些人本是将军坊一带的街坊,与程绍美寻摸到一处,凑了点银子合伙又另请了个讼师,只望死的那头无有苦主,能在公审中把案子争下来。
仪鸾卫耳目遍布京城,这些人的一举一动自然瞒不过上官攸,上次阮岳的事火候没能掌握好。其中好似被人掺加了几笔,他也有愧于皇后,这一次便格外上心。时刻将消息传报到宫里。
对于程泽这个人,凌妆深恶痛绝。恨不得要了他的性命,平白无故的要他死总归不是个事儿,这次有了杀鸡儆猴的理由,怎肯放过,当即着军知院彻查程泽有无其他罪过。
军知院是什么手段,一来二去的,没两日就把程泽在工部的丑事都查了个水落石出。
凌妆央了容汐玦,既然当初有大理寺的人在场,就从大理寺找出两个词锋最为凌厉的人过去做陪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