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这才听明白,原来广宁卫不仅布防于大门口,隔了一两条街皆是守住的,他们今天去凌家本来就是临时起意,外族人甚至说是魏王余党都不可能料到他会留在凌家吃饭吧,从何准备得一皮囊剧毒的马奶酒?
果然,上官攸也如此分析了。
容汐玦听他头头是道说了半天,才缓缓应了声:“罢了,遇刺也不是头一次,此毒良娣能治,别的毒我也不知见过多少,你莫忧心,早些回去安置。”
上官攸一时也猜不到是何人下手,隐隐疑心永绍帝后,却是不敢出口的,只好道:“明日便是大朝日,殿下可去得?”
“自然要去,这二十万大军的去留,关外将士们的前途,我却是不能不管的。”
上官攸松了口气,手摸到一旁的大迎枕,不由斜斜倚了身子,靠上去当真惬意,提高声音:“明日臣可要将东宫俗务交给凌良娣了,日后搬到军中去住。”
“朝中文臣甚少向着我的,你也该出仕了……”容汐玦挥手赶人,“你的事待处理了大军问题再谈,赶紧回屋去。”
上官攸被赶也不是第一次了,得了皇太子肯干预朝事的准话,遂安了大半的心,自去寻朱邪塞音询问搜寻的情况,皇太子遇刺,这个忠心耿耿的广宁卫首定然不会就此作罢,他却也有些破案的兴致。
待上官攸告辞出去,凌妆命宫娥四人放水准备侍浴。
她这也是笃定皇太子大约正眼也不会瞧她们,乐得叫她们尽职,免得怨声载道,到时候又给她摁上个善妒的罪名。何况前几日本就被他折腾散了架,今天又忙乱一天,她也有些站不住脚。
彩嫔前去相请的时候。容汐玦目露邪火地朝槅子后头的凌妆勾了勾手指头。
一天里又降临承恩公府,又在凌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凌妆疲累不说,心里着实也担心他的身体,侍浴的事,实在不敢冒险,见他一副轻狂神色。上来羞红着脸拒绝道:“殿下毒气方去,身体要紧。”
容汐玦一言不发专注盯着她,直看得她发毛,老半晌才吐出一口气,忽地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长身而起。对彩嫔说声:“带路。”径自去了。
一股幽幽的凉意缓缓从凌妆脊背上爬上来,她眼前忽然闪过四女围着他侍浴的情景。
要贤惠,明知他不会怎样,这都受不了在后宫还怎么活?
凌妆拼命说服自己,转身回次间沐浴。
可是泡在木桶里,再多热水也洗不去心头一波一波涌上的焦躁,她不喜欢有人侍浴。本想安静下来,可是过了许久,也听不见外间传来往日那般太子来了请安的声音。
四周越静她就越烦躁,眼前全是幻象。那几名宫人似化作妖精模样缠绕在他身上,她死死咬着樱唇,恨不得熬一副后悔药来吃。
寂静的宫苑中忽然划过一阵铃声,一声缓慢而悠长的女声配合着铃声响起:“天——下——太——平——”
听在耳中,犹似鬼魅。
凌妆忽地一惊。
是犯了错的宫女受罚,彻夜在宫中提铃。
其实离着涵章殿很远,但是飘飘渺渺的声音突然惊醒了她。
这是哪里?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