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若是将在下掐死,便无人给你解毒了。”
“解毒?你怕是从一开始便一心想要我死,既是如此,倒不如拉你垫背!”说罢我手上慢慢收紧,墨轻染玉面涨红,呼吸不畅地轻咳了一声,却依旧不卑不亢,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他嘴角带着令人发寒的笑意:“在下一直心仪四小姐,从未想过害你。”
“你休要再装了!”我从身上掏出那本藏起来的古籍摔到他脸上,“这本书上讲得清清楚楚,这蛊毒是百年前苗疆用来攻击我璟阑守军的,中蛊者先是满身沾满青紫怪纹,继而丧失理智发疯咬人,被咬者亦会中蛊咬人,若是如这书上所说,我若暴走,不出十日,帝京便会变成一座死城!”
三哥闻声大惊,他忙收了匕首将那古籍拾起翻开,面色亦惨白如纸,声音微颤:“义……墨轻染,你这是何意?”
墨轻染突然将我的手打开,仰头长笑,笑完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何意?你们可曾体会过一个人在黑暗中行走,伸手不见五指,没有方向没有尽头,无助恐惧迷茫至极的那种感觉?在遇到师父之前,我便是如此。后来师父来了,就像一盏夜灯,不明亮亦没有多少温暖,但那是黑夜中唯一的灯啊,可是,唯一的灯也被灭了。”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圈发红,似癫狂状:“想报仇,可是所有人都说他没有错,是大功臣,那些被杀的人,冤死的人,都是活该的!”
“可是该死的人是丁耀宗,与其他人何干?!”
“我也想问,该死的人是丁耀宗,为何死的却是我师父?!”
墨轻染的质问令我哑口无言,三哥讷讷道:“天网……”
“你是否要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墨轻染像是听到笑话一般,“是吗?这明的暗的牵扯了多少人你们知道吗?这些人是否想让真相水落石出你们比我更清楚吧?!璟阑的朝堂,从上到下,官官相护,何来公正?!”
墨轻染说的没错,若不是八皇子发现,那些卷宗也便被销毁了,这件事便如一粒沙子沉入在历史长河中,一丝涟漪都不会泛起。
枉死的人也就枉死,杀人的恶魔依旧在人间逍遥。
三哥面带不忍:“医者父母心,墨掌院当初让你活下来,定不想让你活在痛苦之中,你……收手吧。”
这话却激发了墨轻染的怒火,他眼眸猩红,面容扭曲,步步逼近三哥:“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不去劝他善良,反而怪我恶毒?!是!朝廷有律法,官府有章程,却不能动他一丝一毫!既是如此,我便用我自己的法子!!”
这是魔怔了啊!
我急道:“你可知你这样做会残害多少无辜,若真的如你所愿,你与那丁耀宗又有何区别?”
“我……”他心中似乎天人交战,终是面露苦楚,“我……我管不了许多,我只想让他痛苦百倍千倍,让他万劫不复……”
我看着他猩红的眼眸,喉头忍不住一滞,我不知道墨轻染是错还是对,定是经历了多少日日夜夜的折磨才让他产生了如此可怕又变态的执念
我想起在碧落城听过的一个源自缅国的故事。
一个村子里出了恶魔,要求村民每年献上一个少女。
每一年村庄里都会有勇敢的少年英雄去与恶魔搏斗,但无人生还。
有一个少年出发时,村庄里有人悄悄尾随,看见那少年用宝剑刺死了恶魔,然后坐在尸身上,看着穴中闪烁的珠宝,慢慢长出鳞片、尾巴、触角和尖牙,最终变成了恶魔。
墨轻染就如那少年英雄,屠魔之人,终究成为了魔。
我深觉无力与凄凉:“煜王殿下已经启程去灵水县,相信用不了多久禹村村民与你师父的冤情便会上达天听,陛下……算是一个明君,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此等大罪,灭九族都不为过,还有丁耀宗的帮凶们,一个都逃不掉。届时,你师父便可瞑目了。”
“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我闭眼深呼吸,“你且走吧。”
“走?我为何要走?”墨轻染不甘心道,“我要亲眼看到那姓丁的人头落地!”
“你不走等着我毒发吗?到时陛下大怒,谁还会给你翻案?!”我心中发堵,哽咽道,“你养的这蛊虫从何处得来我不做深究,但是陛下会不追究吗?我乃定远侯嫡女,我爹爹享朝廷特等侯爵待遇,却将苗疆之蛊带到帝京,千里投毒,你再呆在这里,还有活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