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的便是北上告御状。
等他到达帝京已经是第二年春天。
墨轻染没想到的是,告御状并非那么容易的,普通人稍微靠皇宫近一点都会被金吾卫不分青红皂白地暴打一顿。
正值太医院收学徒,墨轻染想到自己师傅可能曾就职太医院,自己传承他的衣钵,做个学徒应该绰绰有余。进了太医院,若是哪天圣上得了病叫他去看病,他便将此事说出来。
墨轻染顺利地进了太医院。
他的医术引起了太医院掌院的注意,小小年纪能有如此精湛的医术,说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太医院决定将他作为重点对象培养。
墨轻染不关心这些,他关心的还是灵水县禹村那七百多的冤魂。
每天夜里,那些焦尸纷纷站起,围着他问他有没有给他们伸冤,而他最敬重的师父却从未入梦。
墨轻染回回惊得一身冷汗。
墨轻染觉得纳闷,为何京中之人对这件事情似乎一无所知?
他还是太年轻,五百多条人命,若不是权势滔天,怎么会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就没了?
直至他在帝京的街上看到那湄江省府骑着高头大马与人谈笑风生方知自己幼稚至极。
身边人告诉他,那人是皇亲国戚,前些年犯了事被调出帝京,去年因举报灵水县府尹和抗洪有功,又给调回来了。
墨轻染问那灵水县府尹怎么了。
那人道:“嗐,那府尹将府库中储备药材私自卖了,幸好没有发生时疫,不然多怕人,陛下发怒砍了他的头,这种人,下地狱都是轻的!”
墨轻染被逗得直笑,笑着笑着便哭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竟是真的。
他回到太医院,掌院命他帮忙寻一本医术,他恍恍惚惚地走错了屋子。
却在那屋子里看到了他师父画像。
那画像上墨逍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两眼却不似与云游行医时那般炯炯。
墨轻染想了想,顺和三十二年,墨逍遥有一阵子失魂落魄的,不知从哪儿弄了身白衣,穿得灰扑扑的也不肯脱,墨轻染问他怎么了。
他说:“陛下驾崩了。”
墨轻染白了他一眼,心道皇帝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天晚上,墨轻染梦见一副骷髅架子,他腰间的肋骨上挂着一个烧红的铁葫芦,那骷髅拿下葫芦喝酒,酒便顺着骨架子哗哗的流了一地。
他一边喝一边奇道:“如何喝不饱呢?”
墨轻染着急死了,道:“你兜不住,你肚子呢?”
那骷髅根本听不见一般,还是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喝不饱。
墨轻染无论如何吼叫他都听不到。
就在墨轻染绝望之时,那骷髅一下子有血有肉,变成了活生生的墨逍遥,他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头笑眯眯地对墨轻染道:“这里枯燥得很,你且走吧。”
墨轻染忽而醒了。
那日是太医院濯考的最后一关,除了一些刁钻的医学问题之外,还有朝中德高望重的文官来问一些话。
主要太医们看病的对象多是宫中贵人,不能有失礼之处,太医如此难考,只要回答得不出格,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墨轻染差一点就成为璟阑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医。
他听见一个老先生问他:“你因何要做太医?”
这是个发散式的问题,可以任意发挥,掌院已经告诉过他参考答案了,什么为璟阑皇室健康做贡献,为璟阑医学发展献青春等等,再不济说要为家族争光想扬名立万都可以。
偏偏他就不想这样答。
墨轻染沉吟了一会儿道:“在下想看看宫中娘娘们是否如传闻中一样貌美。”
他被当场赶出了太医院。
他想去找那人报仇,可恨那人府上家丁护院众多,一看便知是打不过的。
延庆七年,墨轻染离开了帝京。
一路西行。
他听说北朦山上多生奇物毒物,想去看看。
他举不动那屠魔的刀,便炼成屠魔的药。
定要让那人死一百次一万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