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浅柔换好衣服,戴上二哥给我的银面具从后门出了府,当置身于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时,我不由得深呼吸:“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
浅柔也瞪大了眼睛:“小……少爷,帝京好大,人好多啊!”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似乎在笑她没有见识。不过也有可能是见我戴了面具觉得新奇的。
倒也不怪浅柔如此惊诧,她自小在西南碧落长大,从未来过帝京,自不知帝京的繁华。
碧落城作为西南腹地的首府,虽然也繁华,但远不及帝京的十分之一。绿瓦红墙的高屋建瓴星罗棋布,突兀横出的飞檐,街道两旁有茶坊、酒肆、客栈、当铺、成衣坊、杂货铺、首饰银楼……各式各样招牌旗号随风飘来飘去,真是“碧疏玲珑含春风,银题彩帜邀上客”;街道空旷的地方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各种小玩意看得人眼缭乱;挑着担子的走货郎大声吆喝着;远远就听见驾着牛车满载货物赶着交差的车夫催人让路的声音,慢慢悠悠走着的都是马车,那是富贵人家的家眷出游的……路上行人川流不息,或愁思满面或眉开眼笑地走过去,人欢马叫,好一个软红香土的大都市!
不仅浅柔觉得新奇,我亦觉得惊叹,我们两个俨然就是一副土包子的模样,这个也要看看,那个也要瞅瞅,不一会儿肚子也填饱了,手上收获颇丰,果然女人不能逛街,只要一逛街,看什么都合眼缘。
浅柔高兴道:“少爷,帝京真是太好了,终于能把银子出去了!”
“……”一句话让我想起在碧落城白吃白喝的日子,不由得惆怅起来。
那边浅柔并不知她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拿起一对白玉耳坠在耳朵上比划:“少爷少爷,你看这耳坠子多好看!”
我正惆怅着,丝毫不想理她。
那摆摊的妇人一见我们手上大大小小的包,喜笑颜开道:“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坠子可是上好的天山和田玉制成,跟你真的太配了!”
“你怎知我是个姑娘?”浅柔恼道。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了然地笑道:“你这胸前鼓鼓囊囊的,一看就知是个姑娘。”
又瞄了我一眼,掩嘴神神秘秘道:“定是你小模样太招眼,你家少爷让你女扮男装的吧?”
我闻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平坦的胸脯,更加惆怅了。
浅柔已经羞红了脸了:“大娘,不是……”
“嗳!姑娘休要害臊,我看你家少爷也不错,”大娘捂着心道,“虽然带着面具,看看这双眼睛,哎呦,啧啧啧,大娘要是再年轻二十岁,真要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了。”
自从毁容以来,我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悦耳的夸奖了,顿时心怒放,我压低声音故作高冷道:“这个坠子多少钱?”
大娘道:“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坠子,正宗的天山和田玉!别人给我一百两我都没卖,今天与二位有缘,我就跳楼大放送,二两卖给你,怎么样?划算不?”
大娘你知不知道我面具下的脸正在抽搐?你当我是没见过和田玉吗?这种假冒伪劣产品也要二两银子?我看你长得像二两银子。
我正欲与她讨价还价,便见浅柔已经爽快地掏了银子,我惊得眼珠子要掉下来了,要知道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只有二两而已,虽说她平时没有什销,但也不至于二两银子眼不眨就掏出去了。
那妇人欢欢喜喜道:“谢谢姑娘!祝二位有钱……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
我走得累了,便找了个茶肆喝茶,就见浅柔用帕子将那玉坠小心翼翼地包起来,看起来宝贝极了。
那坠子做工的确精细,看上去挺贵重的,其实用的都是普通玉石的边角料。见她真心喜欢我更不忍心告诉她了,想着回去找个由头再赏她几两银子好了。
突然浅柔紧挨着我坐下来,悄悄地说:“小姐,你看那是不是大少夫人啊?”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果然在茶肆对面一辆马车旁站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妇人,那身形与大嫂颇为相像。
接着她匆匆走进了对面的铺子里,她那带着帷帽的丫鬟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跟踪,正好一阵风将帷帽吹起——那不就是大嫂的贴身丫鬟叫夏禾的吗?
我看了一眼那铺子的招牌:回春医馆。
大嫂生病了?这些天宫中的何太医时不时都会上门给我把脉,为何大嫂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用,要跑到这医馆来?难不成这医馆的大夫要比宫中的太医还要厉害?还是大嫂生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病?
我冲浅柔挑了一挑眉:“看看去。”
我找了个跑腿将买的大包小包送回游府,便朝那医馆走去。
一进那医馆便闻到浓重的草药味,原是有人在堂内煎药,柜台上一个账房先生正在拨着算盘,头抬了一下:“二位,谁有病啊?”
浅柔怒道:“你才有病呢!”
那账房先生也不恼:“没有病来医馆听曲儿吗?”
我忙赔笑:“先生莫怪,内子身体不适,情绪不好,还望见谅。”说罢朝浅柔使了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