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齐淑妃的事情是后宫争斗,政治倾轧,谁又能保证张皇后这次不是。
她看见的这件事的结果是张家倒台,她的三皇兄身死。在背后得了最大的益处的,却不一定是她的皇兄。
她知道许家人这些年在江南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她也学会了如当年母妃过世,站在殿外的皇兄一般袖手旁观。
便是到了后来,她也不是同情她的哥哥,和做了那么多错事的许家人。她只是同情她的嫂子,以及什么都不懂的凊哥儿而已。
张家的今日,或许就是许家的明日,但总归不是她的明日。
她的明日在公主府里,在她心上人的怀中。熙和园中初见,他忽而出现在芍药丛中,叫她忘记了她扑了许久才扑到的蝴蝶。
那只蝴蝶飞到她眼前,她才想起来要问一问他的名字。而后沛娘走过来,她知道了,原来这是她的四哥哥徐浣声。
后来他们遇见过很多次,在松鹤堂里,在熙和园里,都没有说过话。
翠萼楼离他住的枫晚堂不远,有时候她站在楼上,能看见他自书院归来,往枫晚堂里走。
她要回宫的那一日,沛娘送她至府门,转身折返。马车行了片刻,鬼使神差的,她掀开了车帘,就看见他一个人在往定国公府走。
这或许便是神明的指点,她不肯错过。于是她下了马车,将他唤住了。
她的时间不多,但她想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说,从今日往后,每个月的十五,她会让人在城东的书画铺子里卖一副她自己作的芍药图。
若是他次次都愿意买下,等他孝期过后,她会打点好一切。
朱檀姑姑看她看的紧,想要和他通信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将信寄给沛娘,她向来谨慎,也不会愿意帮她做这样的事情。
她从不肯在她面前提到她四哥哥,她能理解她的担忧。
但她之前就知道,她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时常会出宫采买东西,小时她贪玩,便做过这样的事情,朱檀姑姑不会起疑心。
距离他出孝,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若是一年之后,彼此仍旧愿意,为何不能结为夫妇?
她有把握说服她的父皇,她知道他最喜欢听什么样的故事。
第一年的中秋,她在明瑟殿中作画,沛娘就曾来看过。早已经不是芍药的季节了,她的心思向来敏锐,她才不信她看不出来她画芍药是什么意思。
她一定觉得自己不过是片刻的热情,她就偏要瞧瞧什么形迹也不露,瞧瞧她将来惊讶的样子。
可惜这个小娘子实在太坏,便是自己要做了她的四嫂,她也还是很淡然,一点也没表现出惊讶来。不过,想必她也是高兴的。
她出嫁之前的十七年都住在皇宫里,宫道太长,月光又太冷,她迫切的想出去,走到她心爱的人怀里。
他真的是很好的,虽然和她一样,母亲早亡,又身有弱症,却从来不会不对生活有任何怨怼——与她交好的徐家人好像都是这样,彼此关爱,彼此尊重。
看着他们,和他们站在一起,好像再多的风雨,都是一定能平稳的度过的。
她活了十八年,从天真懵懂的小公主,到后来嫁为人妇,真正使得她备受打击的只有两件事。
除了母妃的猝然薨逝,另一件,便是她身上的暗疾。她和她的丈夫一直都在祈盼一个孩子,可神明这次却告诉她,她的孩子定然是身有疾病的。
回到公主府里,她悒悒不乐了许久,也不敢告诉他,甚至开始有些躲着他。他知道她有心事,她不愿说,也从没有逼迫过她。
直到她有一日在小纱窗前的贵妃榻上午睡,醒来时发现他一直守在她身旁。
想起昨日朱檀姑姑和她说的,驸马总是在她睡着时守着她,在她将要醒来的时候离开,她才终于绷不住心里的那根弦,把这件事告诉了她。
天色将雨未雨,他抱她在怀中,已经准备着替她遮挡风雨。他说他会永远都喜爱他们的孩子,无论健康与否。
健康很好,若不是那么健康,也只需要他和她都再多几分心思。
他自己就是没有那么健康的孩子,他的母亲教会他良多,让他受益了一生。他也同样的,会把这些事,教给他们的孩子。
最后他指着小纱窗外的芍药,“我的母亲最爱芍药,我们在她最爱的间相遇,会不会,这其实是她给我们的指引?”
他毕竟也是在那一幅一幅的芍药图里,看清了彼此的心意。
她望着他笑起来。
四哥在正文里出现的比较少,他就是一个身体不是很好,沉默寡言的人。
他和公主是两个有病的人(无贬义),同样失去了母亲,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其实也有很多共同点。
明天是瑜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