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尚年幼,不知天有几丈高,地有几寸厚,更不知吾师无量居士乃是天下第一老奸巨猾之人,唉,怕是小白师兄要做那池鱼!
晚风如一双温柔手,和缓地拂起薄雾窗纱,师父啜了口茶,嘴角划出新月般幽凉的弧度:“十一,你将皇帝陛下教得颇有天子之威嘛!”
他前额触地,恭声道:“徒儿无能,师父息怒。”
师父嗤笑:“草民一介山野村夫,哪里担得起摄政王如此大礼?原该草民向摄政王行礼才是!”
他纤瘦的身影在薄雾窗纱上晃了一晃,“徒儿不敢。”
“啪”,是瓷器猛地撞落地面的清脆之声,“摄政秦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你还有何不敢?”
有须臾的沉静,书房内的师徒二人,本都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却是一个雷霆震怒,一个惶恐不已。
“哇——”,有孩子的大哭打破了片刻的沉默,小小的忆儿死死抱住小白师兄胳膊,哭喊道:“爷爷欺负皇叔!是坏人!爷爷是坏人!”
如岱岳般沉稳的师父蓦地一怔,半晌,撩了袍子,缓缓跪在了小白师兄对面,“草民僭越了。”
暖风徐徐扑上面颊,却蕴出了一层一层的薄凉。
“师父,”我再忍不住,疾步转进书房,“咚”地跪倒,“此事是徒儿的主意,您老人家莫再责怪师兄了!”
登时,宽大的书房一片岑寂,面上的凉意一分一分地沁入心间,再也回不去了吗?太息山上师徒无间、和乐融融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吗?
我师徒三人皆默默跪着,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