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色大门洞开,回廊辗转曲折,凤倾走两步停顿,眉头拧成死结,灯火通明的皇宫书院,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四周郁郁葱葱,是一些她没见过的杂乱植物。偌大的皇宫书院零零散散的只有几株草,几栋房屋,诧异的同时,不免觉得奇怪。书院不比她的寝宫,华丽、张扬。它倒平添一股清新,优雅,寂静的韵味。
“陛下,奴才去叫几位学士出来接驾。”吴殇从她身后冒出一张老脸,笑得可亲。
“不必!你随朕进去。”制止他欲出声的举动,凤倾淡淡道,仅此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这里,低调,不张扬。紧绷的冷脸得以舒缓,轻轻一笑,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是是。”吴殇不敢怠慢,一个大步跨到她的前面,替她摆平大理石路上的障碍,小心搀扶着,“来书院识字的名人家小姐很多,陛下若想学习,万不可和她们坐在一起,免得降了身份。”陛下眼底流露出的欢喜,让跟了她身边十几年的吴殇第一时间就揣摩出她的意思,为了陛下的权威不受到影响,他不得不开口提醒。
“朕知道,若不然也不会选择在晚上来。”缓慢的行走,凤倾紧了紧领口的凤袍,不咸不淡的回他,她对这里的情形还未完全掌握透彻,又怎会傻到往枪口上撞。不作死就不会死,低调本分几日对她来说,未尝不是好事。
“陛下英明,是奴才愚笨。”吴殇笑着恭维,转眼间扶着她的手已经来到了书院的正门,亭台楼阁,一共三百六十九个房殿,他走的,偏偏是书院的正殿。透过纸纱窗折射出来的光亮,隐隐约约的看到里面有人影在来回走动。嘴里念的、读的,无疑不是些噪杂,文绉绉的诗经绝句。
“萧学士深夜不睡,还在苦心钻研文学,实在让咱家佩服。”得了凤倾的应允,吴殇直接踹门闯入,说出的话都带了些讥讽,哪还有刚才的半点和蔼可言。
“古公公?”萧宣放下手中筏书,对吴殇的到来大感惊异,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记得离上次见他还是在四年前。他这是在宫里玩了一圈腻歪了,所以想来他这找找乐子?注意力全放在了吴殇的身上,至于他身后隐藏着的金黄风袍女人,他压根是看都没看。
女子一袭明黄绿雅长袍,墨发侧披如瀑,面庞素颜清雅,容貌丰美,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直是秀美绝伦。凤倾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一品味,直接揣出他是男儿身的事实,精明睿智的头脑,善于观察的细致,有哪个女子胸部会平里不一,脸庞白皙中透着一股男子身上的气息。踢了踢前面碍着他眼的古安,向前迈出一步,“萧学士这是看得什么书?”既然他有意扮女装,凤倾也不打算脑残的点破,宫里头太多有心机有城府的人,不管他出于什么心理,只要不来招惹她,她都不会给予一般见识。
“你!——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刹住身形,忍下心底的震惊,萧宣一见到这张熟悉刚毅的脸,急忙疾扬俯身双膝跪在地上叩首请安。若说古安来他是震惊,那陛下来,就是惊悚!一向不喜文绉绉书字的陛下,怎会深夜到访他小小的书院?
“陛下,微臣有罪,招待不周,还望陛下见谅!”
“起来吧,朕只是来看看。”越过他,在他放下的书筏上扫了一眼,凤倾迟疑一会儿,再次开口问道;“看的是什么书?”
萧宣顺从的起身,轻弹了弹膝盖上少有的灰尘,双手一拱,恭敬道:“一些名人家的诗词,臣明日要教诸位小姐诵诗,便提前温习。”震撼得以平复,说出的话也不如先前那般结巴。
看她不再搭话,萧宣按耐不住,不知陛下深夜到访是何目的,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陛下,已是深夜,不知陛下突然到访。”“只是来看看。”本来是想好的要来学习,真正到了这,凤倾竟有些难以启齿,不会识字这件事说出去感觉好丢人!或许她不知道,大西凤女帝不识字这一事实,京城内妇孺皆知,要知道女皇每日后宫与男妃取乐,这好色的品行可是自打小就有的,不识字,她们早就见怪不怪,没什么稀奇。出于无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陛下在宫里闲来无事,想看些书,偏的有些字不认得,想来问问萧学士的意思。”明白了凤倾的为难为哪般,吴殇不忍她犯难,机灵的脑袋转了转,便有了主意。
“这。”话都点的如此透彻了,萧宣并非是傻子,吴殇这个老狐狸是有意让自己教陛下识字?!可女皇阴晴不定,今日突发神奇想学字,说不定明日就想着一把火烧了这些繁琐的字体,到时候他再被牵连,根本就不划算。
动了动嘴唇,满腹的经纶到了关键时刻,竟不知该如何拒绝,“陛下,微臣代管的学生众多,怕是抽不出时间来为陛下。”“她们比得过陛下高贵?”吴殇一声冷笑,恼羞成怒,冷冷接下,不过是一些小官小宦家的女子,要知道,大西凤的天下是陛下的,没有陛下哪来的她们?
“吴公公,既然萧学士不愿,朕也不想强迫。”不在意的轻笑,凤倾目光深邃的看他数秒,"萧学士,时辰不早,早些休息吧,是朕打搅了。"不教就不教,稀罕让你教了?她身为皇帝,就不信找不到肯教她识字的,何必在这和他怄气?
吴殇说的当真没错,书院里的教书师傅果然是性格怪癖,连她的话都敢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