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略纪子的欢欣,我直奔主题,
“她是不是回中国了?”
“嗯。”纪子乖巧地应了一声,“是爸爸陪她一起回中国的。你怎么会知道?你也回中国了吗?”
我轻叹了口气,
“嗯,我刚刚回来。纪子,她回国来干什么?溲”
纪子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笑意,
“妈妈的又一个疗程结束了,效果还不错,身体比之前也好了些。之前她一直说老在医院和家里待着太闷,爸爸就劝她,说等她疗程结束就带她出去旅游。妈妈就提出回中国看看。”
纪子说着说着也想到了些什么,问我恧:
“简慈姐,你是不是看到妈妈了?”
“应该是,如果我没认错那个身影。可是她一转眼就不见了,我根本找不到她。”
“你现在在哪里?”
“w市第一医院。”
“啊,就是上次妈妈昏倒急救的那间医院。”
“没错。她……一直在接受美国那边给她制定的治疗方案是不是?照理说,不应该回到这里来看病或者复诊吧。”
纪子很肯定,
“是的。美国那边那套方案对她的病情很有效,在日本这边,妈妈也只去美国方指定的那家医院接受专项疗程,从不去别的医院。”
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性被否定,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见我半天不吱声,纪子好心地提示,
“简慈姐,你要不要给我爸爸电话?他应该和妈妈在一起的。妈妈自从开始接受治疗以后,几乎没有再用手机了。”
我一腔激动已逐渐平复,想了想,拒绝道:
“不用了。我在明她在暗,虽然我不知道她跑来做什么,但至少能肯定不是来找我的吧。否则就不会这么躲着我了。你最近还好吗?”
我着实猜不透妈妈的做法,对她并不肯开诚布公地来找我也多少存了些失望——即便我不知道一旦她真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会不会温顺恭敬地对待她。
纪子因我一问哑了哑,情绪明显不如之前,
“姐姐,我跟堂本刚彻底分手了。”
我心里一沉,
“因为堂本梦话里的那个女人。”
纪子默了默,在手机那端轻笑,
“是不是她都不重要了。堂本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很容易走神。虽然他依旧待我十分温柔,对我百依百顺,可是我觉得他心里的那个女人并不是我。姐姐,真爱的感觉不会有错的是不是?我觉得堂本的真爱并不是我。”
纪子对待爱情杀伐决断的态度让我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这日本小姑娘,其实比她看上去坚强和现实得多。相对于她,我倒像有些婆婆妈妈。
“堂本和你是和平分手的吗?他一点也不曾挽留你?”
“嗯哼?”纪子半真半假地俏皮一哼,“我这么好,他不可能不做挽留。可是,我已经决定了。认定是我的就一定不会放手;不是我的,再好我都不要。”
挂断电话,我怔然许久。两天来一直埋在心底不愿意进一步剖析的想法,被纪子那席话一刨到底。
*
扫眉耷眼一路心事地回到探视监控室里,果然不见了顾书凝与顾书饶。我这才想起顾书饶和我是在那般突然的情况下分的手,尚来不及正正经经地告别。
沈惜晴坐在探视室的椅子上,面向着监控屏,握着手机垂着头,兀自想着心事。
窗边,我不久前才站过的那个位置,沈临风长身玉立地放眼远眺,背影给我的感觉却有些说不出的清冷与孤寂。我喉间忽然酸胀,眼底不用看也知道泛了红。
沈惜晴终于发现了我,是因为她手机来了短信,轻轻一串响,将她的遐思打断。
“简慈你回来了。”沈惜晴跟我招呼了一声,急急低下头看短信。
沈临风缓缓地转过身来,望向我意味深长地轻笑,
“吃了些什么?”
我没回答他,径自走向沈惜晴身边坐下,她却站起来,
“简慈,二哥,我得离开一下。有点事需要现在去办。”
我点点头朝她微笑,
“晴儿,你办完事直接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可以。”
这两天,除了我就属沈惜晴在探视室里待的时间最多,与我一般,她眉间也隐约透着疲倦的青黑气。
沈临风在一旁没吭声,我看向他,也客客气气地下了逐客令,
“你有事也去忙吧,阿来醒过来我会通知你们的。”
沈惜晴回头看着沈临风,见他只是凝着我,没有半分要挪地方的意思,明了地先行一步告退了。
巴掌大点儿的探视室里再次只剩下我与沈临风。他长腿打开,两步就从窗前来到了我身边,伸展了四肢坐定后,一只胳膊撑住倚背,侧过身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莫名其妙地被他盯得气短,一股闷气升腾起来,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不用去陪你的未婚妻?再过一会儿就是午饭的点了,不是一起去吃东西?”
沈临风漂亮的眼睛眯了眯,仍是直直地盯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我是冲撞了你什么?值得你这样用眼神杀我于无形中?”
余光瞥见他扬了扬嘴角。接着他身子一倾,蓦地将我的肩用两只胳膊圈住了,态势跟我小时候看的《泰坦尼克号》的主打宣传海报特别像。
我惊讶地偏过脸,嘴唇正好厮磨在他光洁的前额上,
“哎你……”
他的头在我肩上蹭了蹭,
“我就靠一会儿。小慈,我也好累……”
我僵硬着身体,
“我不是让你先走么。”
他恶劣地嘲我的颈子哈了口气,
“看不见你更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