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承认暗暗喜欢她,我喜欢她,是敲锣打鼓的喜欢,不怕别人知道。”陆御临风而立,风吹动他的长袍,衣袂飘飞,眼神坚定。
宫中行走一天,给皇上施针一个时辰,手腕都是酸的,又去梅贵妃那里听了训导,是有些疲倦了,可他的眸子,还是那么干净清澈,提及她的时候,他眼睛里的星光,足以照亮他这天的十二个时辰。
瞬间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这件案子,如果查到最后……她要死,你怎么办?”郭琮问。
陆御一愣。
他从未想过相遂宁会死。
好像自打认识相遂宁,她三番两次都要死。
到最后,一次也没死成。
只是这一次,有点严重。
陆御甚至犯了大不敬的罪去找了郭铴,亲口跟郭铴说,如果再敢偷偷摸摸去欺负相遂宁,他便有的是偷偷摸摸的方子,比如,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郭铴的饭菜里下一点儿药,保证让郭铴以后的子孙……颗粒无收。不但子孙颗粒无收,而且可能,郭铴以后爬上女人的床都费劲,即使爬上了女人的床,裤子还没脱掉就结束了。
陆御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
长风吹,袍角酥梨香。
陆御低头笑出梨涡来:“那个女人如果要死,让她死好了,反正人都要死。”
“那你呢。”
“我啊,我不会立即殉情的。”陆御抱着胳膊,望着远处的山峦,他的眼睛里闪着荧荧的光,那些光饱满得要溢出来了,如琉璃般闪耀的光,就笼罩在他的眼帘之下,他长长的睫毛也透出晶莹,他又抱了抱胳膊,却抱了满怀的风,似乎什么都没抱住,又似乎抱住了他心里所有的念想:“如果她死了,我就把害死她的人,一一送走,反正我那里的毒药,够每人分上一碗的,送走了害死她的人,如果毒药还有剩余,我自己也喝一碗,不过,不是殉情,我是跟去黄泉路看看,那个笨蛋相二,被人冤枉死了,到地底下有没有学会变厉鬼,免得那些欺负她的人,到了地底下,还要欺负她。”
牢房。
相遂宁刚睡着,又突然惊醒。
宫里的风像长着脚。
吹得牢房里呜呜呜地响,沿着牢房四角行走的风,带着一股子萧瑟之气,虽是暖风,却透着凉薄。
四月天,天已回暖。
已是到了桃盛放梨凋落的季节。
轻薄的纱衣又要穿上身了。
相遂宁却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抱着胳膊坐在牢房一角,暗自出神。
“就这两日,大皇子便要亲自查案了,相姑娘且宽宽心。”一个衙役小声安抚:“相姑娘也不用太害怕,凡事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牢房里枯燥。
不像在府中,可以绣摸鱼。
牢房头顶的四角天,望着望着,便疲倦了。
刚闭上眼睛,便见一个黑影站在床头。
小小的影子,单薄又落寞。
看不清脸,背对着相遂宁。
一动也不动。
“你是谁?”
相遂宁问。
小小的影子,像是个孩子。
“你是谁?”相遂宁又问。
小小的影子不回答。
梦里有些疑惑。
不清楚站的是谁。
突然又灵机一动,觉得这个孩子有些熟悉。
“你是……鲁王的孩子吗?”梦里的相遂宁问。
小小的影子回头。
却是白白的一张脸,五官也没有。
就那么空白的脸,却让相遂宁感觉周身发冷。
在梦里问了一声,那个黑影就一下子不见了。
相遂宁猛地醒过来,才发觉自己只睡了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里,就有这么诡异的梦,有些害怕。
相老夫人始终牵挂,让明珠塞了一个包袱进来。
里面没有换洗的衣裳,也没有吃食。
想来相老夫人知道,相遂宁没有心思讲究吃穿用度。
是几本书。
《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千金方》
想来相老夫人是想让她翻翻书,来打发日子。
闲暇时,相遂宁也有翻看医书的习惯。
当初临湖而坐,还跟陆御一起探讨过《千金方》里的要义,也一起谈过碎骨子对孕妇到底有几分伤害,讨论过药汤里多放几枚甘草会不会对药效有影响。
似乎就在昨天,这些书上尚有余温。
如今再看这些书,不禁就想起陆御来。
明珠带了话的,说是明日大皇子就去府中找案子的证据了。大皇子的身边,还带了位太医,就是陆御。
大皇子其人,相遂宁不大熟悉。
但带着陆御,相遂宁又替他担心。
生怕陆御救人心切,又为她得罪了什么权贵。
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前途大好,因为结识了她,生生多了许多事端。
果然,黎明刚过,朝霞未涂满东方,相府门前,便聚了一堆人。
为首的,是大皇子郭琮。
因为查案的事,这日相大英在府中作陪,连上朝都未去,告了假的。
大皇子身后,跟着陆御,又有几位府衙里的老爷。
过了小池塘,来到相嫣住的宅院。
因没了孩子,郭铴生气,怎么都不肯接相嫣回去,相嫣只能忍气吞声地躺在房里等着消息。
宅院春深。
木都快要开了。
几个家里的下人被叫过去盘查,一个都没落下,因春鱼是贴身伺候的,询问的更多。
春鱼从相嫣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哪个时辰睡的,都见了什么人,都一一作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