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第二百五十五 变厉鬼
蓝褪当然知道。
这件事牵涉郭铴,郭铴不便出面。
皇上把这案子,给了大皇子郭琮。
郭琮一向以皇太子自居。
皇帝郭正禅近年身子越来越不好,以前红润的面色,慢慢地变成紫茄子。
这中间,也少不了郭琮的推波助澜。
梅家在朝廷里几乎是说一不二。
梅贵妃舅舅贵为大将军,梅贵妃哥哥又领兵镇守着宣国边垂, 这些皇子里,残的残,幼的幼,还有郭铴那种只长身子不长脑子的,郭琮虽不是眉清目秀,不走偶像路线,也不是美男风格, 但母族大权在手, 他也算得皇帝器重,特别是近年前朝里已有立太子的传闻,大臣们每每上折子,都立保郭琮上位,郭琮的头,便抬的更高了些。
皇帝把这案子交给他时,他是这样说的:“父皇放心,这事干涉到二弟的子嗣,儿臣一定秉公办理,不能让皇室血脉受屈,一定会查出真相来给父皇复命。”
“这事不能久拖。”
“是。”
合妃跟郭铴倒不希望案子由郭琮接手,特别是合妃,她本来就低梅贵妃一头,平素最不喜跟她打交道,如今孙儿没了,捉拿凶手的事,竟让梅贵妃的人来,谁知道梅贵妃会不会故意搪塞,那自己的孙儿不是白没了?
心中虽这样想, 合妃还是准备了厚礼召见郭琮:“事关皇室荣辱,大皇子一定要查得仔仔细细,那个祸害……那个……相家那个罪魁祸首,还是早早处置了好,不然青城的人,岂不是看皇家的笑话?”
“赶紧拉去杀了,这个月十五就是好日子。”郭铴握着拳头。
相遂宁不肯屈服于他,死不足惜。
郭琮用了盏茶,并没有收合妃的礼,只是淡淡道:“这事牵扯皇家,既然父皇把这担子交给我,自然是信任我,我自然也不会让父皇失望。这几年,南部有地震,父皇派我去救苍生于危难,北部有洪水,父皇派我去救黎民于水火,东部的瘟疫,也是我身先士卒,就是最近那次, 落州的巫蛊往水井里投毒事宜,也是我去处置,前前后后这么些事,我都处理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件不让父皇放心。如今这件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合妃陪着笑脸,杯中的茶却怎么也喝不下去。
郭铴的拳头握得更紧。
郭琮不是查案来了,听他浩浩荡荡讲这一大堆,要是给他件黄袍,他是准备当场登基吧?
如此英明神武,不当皇帝天理不容。
平时也没闲心听他王婆卖瓜。
这一次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听完,还要好言好语地送他离去。
“若是他能把相遂宁那丫头给斩了,就算他有两分本事。”合妃由着宫女捶背,始终放心不下,又叫了宫女去听墙角:“想来郭琮办案前,定会去听梅如华的指示,你去听听,梅如华是怎么交代他的,若是使什么坏心思,我也不依的。”
郭铴都要鄙视合妃:“娘是什么身份自己又忘了?还敢去偷听梅贵妃的墙角,就算梅贵妃交待了什么,难不成娘还敢找她理论吗?”
“怎么不敢?”合妃说这话都有点心虚,还是算了,别让宫女白跑一趟了,即使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她又能如何,当年是梅贵妃手下的洗脚奴婢,一日为婢,终身为婢,在梅贵妃面前,她始终是硬气不起来的。
承欢殿。
西边新进贡的头茬儿西瓜切成薄薄的一片,又薄汁水又多,空气里都是甜滋滋的味道。
梅贵妃身边的婢女长南把西瓜端去给郭琮。
郭琮示意长南把西瓜放在几上。然后才去拿了吃。
承欢殿的宫女长相都不出众。
梅贵妃总想着,身边宫女太过艳丽,对经常出入的郭琮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长南这样长的遗憾点的宫女伺候着,不会那些妖娆手段,她还放心些。
当然,当年洗脚婢合妃踩着洗脚盆爬上了皇帝的龙床,这是个例外。
郭琮也没让梅贵妃失望。
他鲜少近女色。
承欢殿的宫女长什么样,估计他都记不清楚。
宫里美人虽多,他甚至不主动抬眼去瞧。
不像郭铴,路遇一只乌龟,都恨不得翻过来看看是公是母。
吃毕西瓜,宫女端了帕子来让郭琮净手。
梅贵妃又让人端了乌梅茶来,待郭琮喝了,才缓缓说话:“听长安说,皇上把毒害皇孙的事交给你查了,你可有头目?”
“儿臣准备去相家看看。”
“你也不必有压力,虽然是皇家的事,却也不是咱们自己的事,比起那些大事,这件事,简直不值一提。”
“合妃娘娘……”
“那个洗脚婢当然希望你把相大英的女儿给杀了才解恨,这么多年了,她还是那么存不住气,生了郭铴那个草包,还欲先一步生下皇孙爬到我的头上来,也不看看她是什么命格,命里有没有这个福气。”提及合妃,梅贵妃也没好气:“你只管查着,至于合妃说什么,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她一个后宫妇人,能指点什么,你查出来是什么,就是什么。”
“娘说的是。”
“这件案子倒不是最紧要的,近来你父皇经常心口疼,太医院的太医速手无策,还好那个小太医,叫什么来着……”
“娘是说陆展太医的儿子,陆御?”
“是他了。”梅贵妃揉了揉太阳穴,鬓边的牡丹摇摇欲坠:“那小子倒有几分才华,虽然说话不大中听,不过据说针灸不错,你父皇心口疼,也是吃他开的药,由着他施针。”
正说着话,承欢殿就传来细碎的脚步。
宫女来传,说是陆御到了。
“听皇帝说,派了你跟大皇子一并查鲁王的案子,所以叫你来叮嘱一声。”梅贵妃打量着陆御。
瘦却不弱,通身透着一股干净的梨香,隐隐的,还有一股甘草的甜味。
十指修长,指甲缝里都干干净净。
那一双眼睛,修长美好,他的眼神,像一汪清澈的水,怎么都望不到底,只觉得盯着他看,看着看着就有些痴呆了。
似乎是哪里见过一样。
长南给陆御端了盏茶,又上了两样果子,梅贵妃才回过神来:“皇上的病,就托付给你了。”
“是。”
“你不必拘束,叫你来,只是问问你,皇帝的病,如何?”
“皇上是天子,医者尽人事,其余听天意。”陆御答。
等于没答。
啥也没问出来。
梅贵妃叮嘱他:“鲁王子嗣那件事,皇上让大皇子调查,这用药的事,大皇子自然是不通的,所以皇上派了你跟在他身边,你可要尽心哪。”
“是。”
从承欢殿出来,陆御跟郭琮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皇宫空荡。青石缝都洒扫得干干净净。
城门上,风很大。
郭琮背对着陆御,轻声道:“这案子牵涉到相遂宁,我知道,你一直暗暗喜欢她。”
“我没有暗暗喜欢她。”
“你不喜欢她?”
“喜欢。”
“那你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