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药罐子
郭铴跟相嫣回了东厢房以后,据说酒兴大发,乘着酒兴,跟相嫣喝茶猜拳,又是讲鬼神故事逗闷子,末了二人吹熄灯火,温存了半宿,动静之大,连守在外头伺候的相家婆子都直呼脸红。
前院儿就那么大,上夜的婆子又嘀嘀咕咕,汤小娘便叫了婆子去问。
婆子添油加醋描绘了一番,那一番话,直说得唾沫飞溅,婆子自己的脸都火辣辣的。
汤小娘阴着脸靠在床头,心里骂着靠祖宗庇护的小王八欺负人没个完,这是在相家,就敢这样对待相嫣了,可想而知在王府他是什么德行。
婆子欲多说几句“三姑娘跟王爷夫妻恩爱”的话,汤小娘的眼神几乎能射死她:“出去伺候着吧,把你的老嘴闭严实点,显得你能说。”
婆子碰了壁,低头出来了。
次日一早,用过早上的饭,新姑爷就要带着新娘子离开了。
相家备的饭菜自然十分丰厚。
非但有福字瓜烧里脊,凤尾鱼翅,宫保野兔,菇鸭掌,五彩牛柳,亦有蜜饯青梅,奶白葡萄,豆面饽饽,杏仁佛手。
最后,又给上了一道人参鸡汤。清澈的汤汁里,人参躺在里头,每一根须都瞧得清楚。
“王爷喝点鸡汤,庄子上送的野野鸡子,还有这人参,是宫里皇上赏赐的,最能补气养身。这人参鸡汤,是嫣儿的母亲亲自熬的。”
郭铴挑起人参看了看,有些嫌弃:“这人参也太……弱了,这样品相的人参怎能补气?要说起来,宣国最好的人参,都在我府上,父皇说我练武最需添补,每年上供的人参,都是捡最好的给我。你们府上这……不上台面。”
相大英有些尴尬。
郭铴一向不会说话。
见相老夫人默坐着喝汤,便道:“老夫人是应该多喝一碗,年纪大了,喘气有一下没一下,不用人参吊吊,那可就保不准了。”
相老夫人鸡汤都咽不下去了。
若郭铴不是皇子,相老夫人真想拿拐棍子给他两下。
让他嘴欠。
还好厨房里端来了面条。
油菜白面,碗底卧着两个荷包蛋。
依着宣国的规矩,回门最后一环,是搅面礼。
岳父请新女婿吃面,新女婿搅拌几下,就是不吃,岳父就会拿来红包送给女婿,女婿还是搅面,岳父便再去拿红包,最后差不多了,新女婿象征性的挑起面条吃两口,礼成。
以前的老规矩,搅面,要搅一上午。或是直接带走岳父家一头牛或是一头毛驴,意思是从岳父家里拿了很多宝贝。
郭铴可没兴趣搅一上午。
草草搅了几下,拿了个红包就出门去。
相嫣回门之后,汤小娘像是变了个人,在府里张罗的特别热络。
比如日头刚升高些,就把相老夫人架去小园里,美名其曰晒太阳,去潮气。
相老夫人年纪大了,雪天路又滑,不大乐意动弹的,奈何汤小娘伺候的殷切,相老夫人也只好象征性地溜达溜达。
溜达了几趟,相老夫人出出汗,又吸吸凉气,就咳嗽了起来。
年纪大了禁不住这个。
陆御来给开了药,相遂宁亲自去煮,药煮了一半就被汤小娘叫去:“二姑娘,这不是做大毛的衣裳嘛,我想着你也出挑了,顺便让裁缝给你量量,给你也做一件。”
相遂宁像个木偶一样由着裁缝拨弄,量了一会儿,汤小娘又要相遂宁挑首饰。
以前,这都是相嫣的待遇。
总觉得透着古怪。
相遂宁回她:“我还要给祖母熬药,耽误不得。”
“什么要紧的事……我是说,府里丫鬟婆子多了,让她们熬去,你看看你,守着药罐子,脸都脏了。”汤小娘摇着手帕欲给相遂宁擦脸。
相遂宁拔步出去:“我熬药去了。”
“你这孩子。”汤小娘抱着胳膊立于门口,待相遂宁走远了,才冷笑了两声:“果然是个不识抬举的。”
“娘,刚才你还说喜欢二姐姐,这会儿又背后说二姐姐的不是,你这变化可真够快的。怪不得人家说,最……最毒妇人心。”相果心抓个苹果边啃便往外走。
汤小娘作势要踢他屁股:“小崽子,在宫中读书都读坏了,连你娘你都敢说,看我不叫你爹打你。”
“娘,你该去伺候祖母了不是吗?这几天你都去的。”
汤小娘看看日光,让婆子送裁缝出去,自己往东跨院去了。
相遂宁回去熬药的时候,恰巧看到汤小娘房里的一个婢女,鬼鬼祟祟的,掀开药罐子,似乎是闻,又像是看,而后拿着根筷子在药罐子里翻来翻去,扒拉了好一阵子。
明珠给相遂宁拿了件披风系上,赶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这一幕,忙道:“你干什么?”
婢女手中筷子就落了地:“奴婢……奴婢……奴婢……就是看看,药熬的怎么样了,刚才二姑娘不在,奴婢怕药熬干了,耽误老夫人服用。”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相遂宁拿扇子给药罐子扇风,待那婢女离去,便叫明珠上前。
“刚才汤小娘房里的……似乎在打老夫人药的主意,老夫人病了好几日了,又是小陆太医开的方子,按以前的量,两天保准见效的,难道是……”明珠道:“姑娘怎么没审一审那婢女,或许她们使了坏。”
“问她,她必定不会承认的。你去,把这锅药渣包起来,偷偷的拿给陆御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不要打草惊蛇。”
“是。”明珠刚要包上药渣,就有两个婆子来了。
婆子直接道:“二姑娘,走一趟吧。”
“去哪?什么事?”
“老夫人跟汤小娘叫二姑娘呢。叫的急,想来是大事。”
相遂宁怕相老夫人有什么闪失,不及净面就跟着婆子走了,明珠欲包药渣,不料婆子连药罐子一并端了起来:“明珠,一起走吧。”
东跨院,相老夫人房中。
相老夫人歪在床头,脸色腊黄,在同龄的老人之中,相老夫人算是有福态的,只是这几日身子不爽利,脸色就不好。
房中窗台紧闭,很是暖和。虽如此,相老夫人还是裹了两层被,歪在那儿有气无力,喘气有些粗重。
汤小娘坐在窗下,涂了猩红的唇,正在审问婢女。
就听见刚才在厨房中撞见的那个婢女哭哭啼啼:“奴婢本来是帮着熬药的,怕药熬干了,不过搅拌几下,明珠姐姐就训斥我,怀疑……怀疑……”
“怀疑什么?”汤小娘瞪了婢女一眼:“老夫人给你做主呢,好好说。”
“明珠姐姐就怀疑……怀疑我给老夫人的药罐子里下什么药了,或是下什么毒了,好一番审问我。”婢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相遂宁知道,这一切都是汤小娘在演戏。
说的明珠呵斥婢女,明珠是相遂宁的丫鬟,自然是相遂宁授意的了。
汤小娘便苦兮兮道:“二姑娘防人之心竟然这么重,我虽是妾室,也知道敬重老夫人。这几日老夫人用过药后,都是我陪着说话舒心的,二姑娘不是也看到了?”